她觉着有些疲惫, 算着离用午膳的时间还?有一阵儿索性就眯了一会儿,再?醒过来时茗雾和新芽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隐隐预约传过来, 她扯了扯床幔,秦妈妈听见了动静忙进来。
她将温热的蜜水递给梁槐宁,梁槐宁润了润嗓子,而后抬眼问道:“茗雾和新芽两个丫头正在嘀咕什么呢?”
茗雾听见动静,手里捧着料子进来,梁槐宁的视线一下子落到她手里的料子上,她轻轻一怔遂笑着道:“这是打?哪儿来的料子?”
茗雾轻挑了挑眉,含笑道:“奶奶不是昨儿吩咐奴婢今儿要与何娘子碰面,将绣院的事儿定下来。还?有衣裳也做出来了,奴婢将衣裳带回来了,一会儿请奶奶过目。而后,何娘子将这几匹料子给奴婢瞧,说带回来给奶奶过目。这是绢纺香云纱,触手质地柔软偏厚,倒很适合做秋季的衣裳,何娘子有些想法说如今料子繁多?,咱们每回进的料子又多?又杂,花费颇多?,倒不如每一季着重挑几款做主款,她说这款纱绸便?极好。”
梁槐宁依言抚了抚那?料子,果真颇为厚重,触手柔软,她笑着凑到茗雾耳边耳语几声?,茗雾挑眉问道:“当真?”
梁槐宁笑着放下料子道:“过两日将人?请过府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商议呢,总不能?让你日日往外跑吧。”
茗雾闻言笑着欠了欠身,若是这样她倒是轻省不少。
新芽笑着瞥了眼茗雾,嘀咕道:“相处了这样长时间,便?知?道何娘子的人?品过的去。过阵子若是要去潓州绣院考察,总要将事务交代?清楚了才是。”
茗雾听出她话里的几分?醋意,不免奇道:“听你这语气是话里有话?”
“是,我可?羡慕你羡慕的紧。”新芽也不否认,继续道,“隔三差五出去可?是快活,咱们院里的小丫鬟说某些人?啊从棠春楼买了新出炉的果子来,一直藏着掖着呢,可?真是好没良心。”
听了这话,梁槐宁也来了精神,她忙坐直身子佯装生气,瞪着圆溜溜的眼眸望向茗雾道:“原来有这回事?果真是好得很,素日我有什么好的没想着你们俩,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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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茗雾笑容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躲躲闪闪回避梁槐宁的视线,梁槐宁却瞧出了几分?端倪来,最后在二人?视线直直逼问之下,茗雾才不得不张了张嘴道:“我,我上个月替奶奶去榆林街见何娘子时,急冲冲的不小心撞上了人?。起初也不知?道,后来才晓得那?人?是棠春楼的少东家,今日碰上了他非要塞给我果子,我说了不要,可?……”
新芽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桩缘故的,她素来爱联想,听了这话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不怀好意笑道:“原来如此,可?是茗雾,你的脸蛋为何这样红啊?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郎有情妾有意,你喜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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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雾羞的啐了一口,忙语气急促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可?要陪在奶奶身边的,没想着要嫁人?。”
梁槐宁笑容不变,她伸手握住茗雾和新芽的手,语气柔和道:“傻丫头说什么呢?若是你们遇上了喜欢的人?,便?告诉我,心里别念着什么要伺候在主子身边便?隐藏自己的心意。能?遇上喜欢自己的,自己也喜欢的不容易。茗雾,你心里有主意,若是愿意记得告诉我。”
茗雾磕磕巴巴点?了点?头,而后再?不提这事儿了。
谢叡珣散馆考试成绩一等,授了翰林院编修,消息传回谢家时众人?俱是一喜。
谢叡珣回府后便?被请到了国公爷书房去,好生勉励一番,其他兄弟们俱是笑吟吟恭喜,而后年纪最小的小六谢叡瓒一脸孺慕地望向兄长,信誓旦旦道:“我要向四哥哥学?习,往后也要考取进士入翰林院。”
国公爷当即望向幼孙,好生勉励一番道:“瓒哥儿有这般志气,不愧是我谢家的儿孙。”
齐老?夫人?早早派人?准备了席面,今日是老?爷和郎君们一桌,女眷一桌,中间隔了一道屏风,众人?都喜气洋洋吃起酒来,而后说了许多?恭贺的话。
谢叡珣被三郎君谢叡瑧灌了些酒,他素日滴酒不沾,可?今日到底热闹,一时不好推辞便?沾了些酒,席面散了时人?就有些醉醺醺的,面上泛起一团团绯色来。
文煦搀扶着自家主子,谢叡珣醉酒之后人?就有些意识不清楚,他一面脚步漂浮地往前走,一面嘴里不停嘟囔着话,文煦哭笑不得只得嘴上敷衍着。
梁槐宁孕吐不舒服,长辈们都体谅她,是以晚上的席面便?没有去,但今日是极大的喜事,她一直候着谢叡珣回来,想要亲自为他道贺。
左等右等却迎回了一个身上沾染着酒气的人?,梁槐宁的神情与文煦如出一辙的哭笑不得,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她微微蹙眉颇有些嫌弃,秦妈妈那?边忙道:“哎呀,郎君喝醉了酒,这味儿太?冲了,今儿便?不能?与奶奶歇一处了。还?劳烦文煦小哥一会儿将人?扶到书房去吧。”
梁槐宁掸了掸帕子,点?了点?头,她忍着不舒服和声?道:“明早起身,记得准备一碗醒酒汤。”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耐不住也就歇下了。
第二日,阳光撒进了屋子里头,梁槐宁睁开眼睛便?觉得神清气爽,院里仿佛有动静,茗雾领着丫鬟们捧着热水进来时,她凑趣儿笑道:“今儿郎君休沐,人?在书房呢。说是奶奶醒了便?知?会他一声?,要陪着奶奶一起用早膳。”
梁槐宁点?了点?头,洗漱过后换上家居服便?让人?请谢叡珣过来,谢叡珣瞧见她脸上浮现几分?愧疚的笑意来,他解释道:“昨日三哥非闹着灌了我些酒,我不好推辞,因此回来便?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抱歉。”
梁槐宁眨了眨眼睛,好笑道:“这有什么好抱歉的?郎君是愈发见外了。”
他一早在书房醒来的,人?觉得纳罕,而后传了文煦来,文煦便?解释了一番。
他当即便?想着梁槐宁如今有孕了,他没好好陪着她,反而喝醉了酒扰着她不好歇息,一时愧疚涌上心头,当即便?揽着梁槐宁坐下。
瞧他小心翼翼,事无巨细的模样,梁槐宁挨着她坐下,才要拾起筷子来,谢叡珣便?替她吹起热粥来,而后又夹了几样酱菜放进小碟子中,梁槐宁勾了勾嘴角淡笑道:“要真是这样衣来张口,饭来张口久了,怕是人?要愈发懒怠了。我今日还?预备着出门走走呢。”
“正巧,我陪你。”谢叡珣忙接上这话,平日休沐也总在书房多?,今日正好陪着梁槐宁出门逛逛。
秦妈妈不免担忧地嘱咐了两声?,夫妻俩派人?告知?了大太?太?一声?,而后吩咐门房套了马车出门。
夫妻俩今日没什么要紧事,因此都颇有闲情,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停下。梁槐宁没让茗雾等人?跟着,谢叡珣下了马车后伸出手将她扶下来,街上人?有些多?,他小心地护着梁槐宁,二人?并肩向前走着。
梁槐宁脸上盈着笑意,心情显然极好。有时候待在府里觉得闷得慌,出门了即使不做什么,视野开阔了也觉得开怀,她打?开了话匣子便?滔滔不绝分?享着见闻。
谢叡珣很有耐心,既认真听她的话,又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解释着,而后小夫妻俩走的久了些便?停下步子,就近在沿河的茶坊坐下。
梁槐宁有孕用不得冰饮子,因此只要了蜜水,她捧着蜜水眼珠子仍盯着不远处的那?家成衣铺,惹得谢叡珣浅笑道:“这样认真,近来锦裳坊那?边如何?”
梁槐宁笑着道:“如今正一步步摸索着呢,前头颇有些稀里糊涂的。现下算是走上正轨,只是供不应求,铺子里的绣娘不够,正在想新的法子,而后衣料缎子的选择也要谨慎些,总之可?有的忙。”
“充实些不错,不至于?人?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是要量力而行,从前听文煦说你隔三差五要去一趟榆林街,往后便?将人?请入府说话吧,两厢便?宜些。”谢叡珣贴心道。
梁槐宁点?了点?头,坐久了正预备回去,不料不远处一阵挣扎声?传来,那?妇人?气的满面通红,嘴里骂声?不断,另一边的小郎君满脸戾色,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不是大姑太?太?和郑明睿又是谁。
只是谢叡珣和梁槐宁都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回府的马车上,谢叡珣放下帘子淡声?道:“溺子如杀子,往后终归要作茧自缚。”
梁槐宁闻言,脸上闪过几分?讽刺之色。
过两日,茗雾请了何娘子过府,这是何娘子头一回登敬国公府的门。早前就知?道梁槐宁必定出门高门,瞧她穿戴不俗,仪态万千的模样,如今才知?道原是敬国公府的少奶奶,她颇有些诚惶诚恐。
但梁槐宁一切依旧,照样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她遂放下心来。
而后,何娘子从善如流说起近期的新想法来,“您前些时候让茗雾姑娘转达与潓州绣院合作的事情,我亦觉得极好,正好解了如今供不应求的烦恼。只是夏季的新衣裳是赶不上了,前头新款式您也瞧过了,这些时日绣娘们已经开始赶制了,妆花罗的料子手艺,照旧是四个款式,每个款式十件。”
“我近来有个新想法,想来茗雾姑娘已经与您说过了。若是照着前头从江南织造局采买各色料子,一来太?繁复了些,上头花费也多?。倒不如集中精力,只选取一两种作为主款进行设计,我前些时候瞧着的那?款香云纱便?适合做今年秋装的主款料子,我已经大约问过价了,您觉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