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澈心里愧疚与难受交织,他低着声气将事情经过?说了清楚。
原是自打这表姑娘入门后,见天闹的不安生,谢叡瑜倒也不纵着,日日罚她跪着,轻则罚跪,重则耳光伺候,阳陵侯夫人那边气的不成样子,但谢叡瑜这边作为?正妻教导不懂事的小妾实?属自然,没人能插嘴。
阳陵侯夫人气到了极点只能忍着,昨儿?仿佛是这表姑娘陪着阳陵侯夫人游后花园,撞见乳母带着小娘子出去玩,小娘子素来不喜欢表姑娘,言语之中就有些埋怨的话,不知怎么惹了阳陵侯夫人这个祖母不高兴,阳陵侯夫人当即骂了两句,骂的孙女哭了起来。
正巧被谢叡瑜撞见当即上前理论,表姑娘从中拱火,阳陵侯夫人愈发气愤,待谢叡瑜牵着女儿?离开时,表姑娘鬼使神差绊了一把,后来她自己说自己是气不过?想?要出气,哪知道?谢叡瑜不慎摔倒在地?,然后流了好多血。
那一刻,表姑娘也慌了,而?后匆匆请了郎中过?来,人小产了!
大太太听?的气的浑身发颤,她什么都不顾及了,直接上前重重两个巴掌打的那表姑娘摔倒在地?,梁槐宁瞧见她下意识捂着小腹,脸色白了白,一边丫鬟也像是慌了一般急忙护着她。
楚澈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
她当即瞥了眼楚澈,又联想?起什么,满脸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觉着恶心,她望向那表姑娘一字一顿问道?:“你有孕了吧?”
第四十七章
表姑娘登时?一愣, 神?情?中闪过几分慌乱,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梁槐宁还有哪里不曾明白的, 她眼疾手快地把住那表姑娘的手, 表姑娘一时?不敢挣扎, 梁槐宁嘴角浮现出冷冷的笑意道:“还不说实话么?若是信不过我, 倒不妨唤郎中来瞧, 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小娘的名声能否保得住么?”
表姑娘听?了这?话, 险些?吓的腿脚瘫软, 她求教似的眼神望向了楚澈, 这?时?的楚澈早已经满面羞愧,他的心痛苦的搅成了一团。
大太太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胸口泛起阵痛, 她指着楚澈, 恨声骂道:“枉你出身名门,当年?人人都道阳陵侯府世子人品贵重, 光风霁月,我瞧你是样样都好这?才允诺了这?门亲事。你当日是怎样与我允诺的?说会一辈子待瑜儿好,如今你背着自己的正妻与别的女人苟合, 珠胎暗结, 蒙蔽自己的妻子, 你当真是有本事的很!”
楚澈低着头早被训斥的满脸通红, 他自幼生?来顺风顺水,自小也是同龄人之间的佼佼者, 后来被父亲请封世子, 迎娶谢叡瑜时他是真心喜欢过她的。
可后来,时?间一年?一年?过去, 他们有了一双儿女,可叡瑜伤了身子,母亲便总在他耳边说家里需要子嗣繁茂,若只有一个儿子终归是不周全的。
他知道叡瑜的性子,也知道母亲偏心小弟,便一直在其中左右为难。表姑娘进府时?母亲就请他过去,他知道母亲的意思?,但为着叡瑜他没有松口,可后来他不知道母亲竟然会做的这?般决绝。
那日从友人府邸赴宴回来,他喝的醉醺醺的,记忆里只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了他的肩,他虽是醉了,可他知道那人不是叡瑜,但那一夜他当真是糊涂了,一夜沉沦,而后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表姑娘跪倒在地上,她不停地抹着眼泪哭求道:“是,是我有了身孕,可这?孩子的的确确是世子爷的,那一日是世子爷喝醉了酒,我这?才……请亲家奶奶瞧在这?孩子和奶奶的份上,莫要宣扬出去。”
梁槐宁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心头更是浮现恼意来,她冷冷地望着那姑娘,一字一顿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嘴里也敢攀扯上长?姐?”
楚澈望着大太?太?怒不可遏的模样,退一弯直挺挺跪了下去,大太?太?抬起头不去瞧他,转身径直朝屋里去。
祁妈妈真是身心俱疲,她望见大太?太?,想起自家娘子受的满腹委屈,不由得低声道:“太?太?不知道,阳陵侯夫人这?阵子见天儿为难我们奶奶,奶奶日日见招拆招,奴婢从没见过哪家夫人这?般折磨儿媳妇的,左不过是为了外头那个贱人。可怜奶奶如今小产了,好容易怀上的孩子,哥儿姐儿都五岁了才有了这?孩子,前儿郎中说人身子亏虚要好好补补,不然这?往后只怕伤了根基。”
大太?太?满心满眼心疼,她轻轻握着女儿的手,梁槐宁跟在她身后,大太?太?望了眼儿媳低声叹道:“今日让你来见识这?不堪的一面了,弄得自个儿也浑身不舒坦。”
梁槐宁摇了摇头,“哪里?今儿郎君没来,若是郎君知道长?姐受了这?般委屈,任谁都不能容忍的。”
“阳陵侯府真是烂到了根子里头,阳陵侯夫人嘴甜心苦,如今连面儿都不肯装了。我这?姑爷,更是……可怜你长?姐,这?事儿没完。”大太?太?眼神?闪过几分冷冽。
门外楚澈还在跪着,表姑娘回身朝外头走去,她怀着身孕,虽然才两个多月,但方才跪的早已膝盖疼痛声音嘶哑,身边的小丫鬟张了张嘴紧张兮兮道:“夫人说过,小娘怀孕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这?可是个天大的把柄要是让谢家拿捏了,到时?候不仅是对侯府,对小娘的声誉大大不好啊!”
表姑娘敛了方才可怜兮兮的神?情?,低声自嘲道:“声誉?我如今还有什么?声誉,我那嫡母将我送过来为的不就是在这?侯府做妾么??那我更要在这?侯府站稳脚跟才是,世子爷性子软,可是奶奶不是。我早瞧出奶奶不是省油的灯,如今若不借着这?次机会闹出来,往后还有我的一席之地么??”
世子爷膝下已有嫡出的一双儿女,她只盼着自己腹中最好也是个儿子,将来最不济也能去争一争那位置。
大太?太?和梁槐宁一直守在这?院落中,大略快到酉时?,这?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传来,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为首的自然是阳陵侯夫妇,跟在后头的是楚二奶奶,身边簇拥着许多奴仆。
阳陵侯夫人面上盛着怒意,望着谢家人围着这?院落,像是要当家做主一般,而自己的儿子竟然跪在地上,面容憔悴不堪,她心疼不已当即怒声道:“亲家太?太?真是好大派头,竟让我以为这?是敬国公府不成?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也不敢在这?儿跪着,还有亲家太?太?当着家里没人时?闯进来,这?是什么?好家教,恕我不能懂了。”
她话音落下,阳陵侯皱了皱眉头,扯了扯她道:“够了,你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
大太?太?望着阳陵侯夫人,讽刺一笑道:“再好的家教也比不得亲家府里,纵容儿子在府里跟自己的外甥女珠胎暗结,还要瞒着自己的妻室,当真是好一个侯门世家,真是好一个清白门风。”
阳陵侯夫人闻言当即脸色煞白,颇为难堪,她惊惧之下望向?身边的妈妈。
阳陵侯显然不知此事,他微微一怔,怒火涌上心头,他望向?阳陵侯夫人,冷声质问道:“你不是说是意外么??为了保全你那外甥女名声只做个妾罢了,如今又是珠胎暗结,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侯爷还不知道。”大太?太?冷冷一笑,悠悠道,“亲家夫人今早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浑然不将自家儿媳妇当人看,怎么?,原来这?一颗心早就偏向?了娘家人?庶妹的庶女,亲家夫人真是怜爱的不得了,为着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惹得我们瑜儿小产?此事是否该给个说法,我谢家的女儿可不是给人家随意作践的。”
大太?太?越说越气,阳陵侯那边只以为是意外,却不知道是妻子搪塞自己的话,他心下恼怒妻子简直无?法无?天,那边的儿子更是……想起如今朝里楚家多少政敌,真是旁人多想拿捏自家的短处,这?事儿岂不是把把柄送到人家家里头去?他心里恼恨,此刻却只能尽力安抚住大太?太?。
“我知亲家太?太?的心,都是有闺女的人。这?竖子实在不堪,此事我会秉公处置,你放心,绝不会让家里亏待了儿媳妇的。”阳陵侯振振有词道。
却不料一边的阳陵侯夫人挑了挑眉毛,辩驳道:“侯爷,谢叡瑜如今这?般不敬我,根本?不听?我的话,家里家外一手抓,就是有谢家做倚仗。她小产不过是不小心的,我那外甥女人娇娇柔柔怎么?会是存心?我瞧是亲家太?太?多想了,出一点事儿就疑神?疑鬼的。她自个儿身子不舒服,没准儿这?一胎根本?是坐不稳的。”
大太?太?恨的牙咬咬,直接一巴掌耍了过去,那边众人都愣住了,楚二奶奶最先反应过来,她惊讶地捂着嘴尖叫道:“哎呀,真是没天理王法了,亲家太?太?在这?院里动手打人?婆母,婆母您这?是怎么?了,哎哟,这?脸上红印子真是吓人……”
阳陵侯夫人被打懵了,阳陵侯虽然责怪妻子蠢笨,可是夫妻一体,她的脸面就是自己的脸面。他仍然觉得大太?太?有些?过分,无?论?如何都不该动手打人,“亲家太?太?自重,如今我好声好气说话,您动手打人是什么?道理?这?么?多丫鬟仆妇都在,到底两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家。”
“就是说啊,亲家太?太?未免也太?狠辣了些?,说打人就打人。难怪大嫂平日处事这?般厉害,原来都是跟家里头学的。”楚二奶奶最会拱火,这?时?候又迫不及待出来卖弄。
梁槐宁本?想着长?辈斗法她插嘴倒不好,如今瞧着这?楚二奶奶插嘴,她倒不好再坐以待毙了,省得人家欺负到头上。
她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了一抹笑意淡淡道:“亲家奶奶先别急着泼脏水,我听?了这?半晌还以为这?过错方是咱们家。我长?姐好好的一个明艳如花的人如今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赶明儿若是有机会,母亲不妨入宫向?皇后娘娘讨教一二,这?事儿该怎么?说。都说皇后娘娘最是公道,应该知道怎么?裁决。”
若是闹到了皇后那边,那可就是要撕破脸皮了,阳陵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又恼又火,转身瞪了眼自家妻子,惹出这?样的破烂事。长?兄齐国公早就告诫他,侄女入宫为后,往后两府做事就更要仔细,千万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如今敬国公府谢家跟楚家是姻亲,若因为这?事儿撕破了脸,往后参到了陛下跟前,没有什么?比姻亲说的话更有信服力,因此阳陵侯心里才煎熬至极。
大太?太?冷冷一笑道:“你说的是,人家有本?事颠倒黑白,可皇后娘娘是最公正无?私的,往后一定能好好裁决,说不准还要大义灭亲呢。”
话说到了这?份上,换阳陵侯夫人恨的牙咬咬了,可在自家官人的怒目之下她也不再吭声,一边的楚二奶奶更是瑟缩了缩身子,这?回才知道怕了。
可大太?太?却是不肯轻易放过的,她瞥了眼院子里的众人只觉得荒唐可笑,一字一顿道:“当日结亲,两家结的是秦晋之好。当日阳陵侯夫人好一番恳切模样,不想是个嘴甜心苦,背后折磨儿媳妇之人。如今一切错处在侯府,此事若是不能善了,我谢家也是不怕的。待瑜儿醒来,我便要带她回家去。只一句话,一命偿一命,亲家好好想想罢。”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果?真过了几秒钟,里头祁妈妈便跑出来又惊又喜道:“太?太?,我们奶奶醒了。”
大太?太?和梁槐宁忙进去瞧谢叡瑜,见她虚弱地睁开眼来,望见娘家人,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泪眼涟涟道:“母亲,四弟妹,劳累你们过来了。都是我不出息,这?么?大了还要你们来操心。”
大太?太?听?了这?话忙就摇头,嗔怪道:“你瞧你说的什么?话,再大也是咱家的女儿,你受了委屈母亲当然要来。你不用怕,咱们家从来不兴那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件事,母亲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必然要让楚家好生?交代一番。”
谢叡瑜不置可否,她闭了闭眼,外头阳陵侯夫人便要冲进来看人,被大太?太?的人拦在了外面。楚澈跌跌撞撞站起身来,一边的小厮忙扶着他,见他浑身瘫软不成样子,还挣扎着要进来,大太?太?望了眼谢叡瑜,哪知谢叡瑜轻声道:“母亲和四弟妹且先都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要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