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槐宁平心静气想了?一遭,到午膳时?谢叡珣那边还?不曾有动静,她终于叹了?一声, 亲手端着鲜蔬芙蓉羹到书房去?。
谢叡珣端坐在?桌案前, 望见她却?舒了?一口气, 其实今早过后他也有些后悔, 也许觉着自己的?做法实在?有些突兀。
放在?梁槐宁眼里,他们之间的?确只能算的?上颇有几分交情, 但远远不曾到达夫妻之间该有的?。梁槐宁都不曾喜欢他, 就要为着一些明知?捕风捉影的?话而吃醋生气,那太莫名其妙了?些。
梁槐宁嘴角盛着恬淡的?笑意, 轻声道:“厨房做的?芙蓉羹,郎君尝尝。一会儿便要用午膳了?,我亲来请您过去?,还?望郎君能赏个脸。”
这话不免透出几分揶揄的?意思在?。
谢叡珣听了?这话,他低声解释道:“晨起我不该甩脸子给你瞧。你没错,是我该抱歉的?。”
梁槐宁见这气氛不太对?,再说多大点儿事实在?用不着这么斤斤计较,她遂笑了?笑淡然道:“难道在?郎君眼里我是个很耿耿于怀的?人么?我既然嫁给郎君,往后来日方长,总会慢慢熟悉起来,彼此交心的?。”
只是眼下还?没到那个时?候。
谢叡珣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觉得今日是自己吃味的?莫名其妙了?些。梁槐宁眼瞧着还?未开窍,或许说,梁槐宁有时?候将?谢叡珣视作了?与自己兄长一样的?人,温柔和煦,但还?未往夫君上头靠。
他笑了?笑,二人便要携手并?肩回去?,梁槐宁跟在?他身侧絮絮叨叨道:“郎君与我瞧着的?模样很不一样,梨霜与我说,郎君以?前不爱笑,性子有些高冷,几乎是生人勿近。可自打我与郎君相识以?来,郎君就很平易近人,所以?我都有些好奇郎君私下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以?后,我哪里得罪了?郎君,郎君还?是实话与我说,我这人其实有时?候反应也挺迟钝,不大能转过弯去?。”
谢叡珣笑道:“你很好,一点儿都不迟钝。”
梁槐宁一哽,她微微牵动唇角,“那我就当郎君是在?夸我了?。不过今日有些奇怪,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听见下人来禀报大姑母出门的?消息,按理?来说也不该啊。”
梁槐宁嘟囔了?一声,她跟谢叡珣刚刚坐下,提起这位大姑太太,谢叡珣面无表情道:“管旁人做甚?该走的?人也留不长久,何况姑母的?确该去?修身养性了?。”
不只是姑母,还?有那位郑表妹。想起郑雪芙,谢叡珣难得脸上浮现出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神?情来,明明年纪轻轻可是颠倒黑白的?本事却?不是一般好,还?妄图来离间他们夫妻,真?是可笑。
二人很少一起坐下用午膳,正好今日日头好,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更有岁月安然的?意味在?其中。
谢叡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样也好,方才梁槐宁都说来日方长,就从一粥一饭开始,二人三餐四季,他的?心里便感受到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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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美好安然的?感觉还?没持续多久,新芽从外头得到了?惊天大消息,她满脸掩盖不住的?惊讶,偏偏梁槐宁瞥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也镇定不下来了?,因此当即就将?碗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奴婢听说,郑郎君今早出门与令国公府的?小郎君们斗蝈蝈,都是爱争强好胜的?年纪,不知?怎的?许是言语间有个不仔细的?,两个人便打了?起来。郑郎君性子莽撞,下手又没轻没重的?,当即便从路边拾起一块石头来砸了?过去?,然后,然后便出事儿了?。令国公府的?小郎君当场晕了?过去?,血流不止,令国公府盛怒之下将?郑郎君扣住了?,大姑太太到慈寿院去?哭求国公爷和老夫人了?。”
信息量太大,梁槐宁沉下脸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可真?是焦头烂额了?。谢叡珣脸色稍变,他低声道:“令国公府是开国功勋,族里出了?一位淑妃娘娘。那位小郎君是长房独子,长兄早逝,他自幼被?看的?跟命根子一样,家里人是无有不依的?。”
由此可知?,若是真?出了?人命官司,令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鱼死网破,谢家更是要担责。
前有郑雪芙鲜廉寡耻,今又有郑明睿惹上的?人命官司,这会连梁槐宁都能预想到家里该有多上蹿下跳了?。
二人紧着用完了?午膳,齐老夫人那边便派人请谢叡珣和梁槐宁过去?,夫妻二人赶到时?,大姑太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几乎要晕厥过去?,可最后一口气还?吊着她在?。
梁槐宁自觉站在?大奶奶林氏身边,林氏焦头烂额道:“大姑母哭成?这般模样,当日若是好生约束郑郎君,岂会闹成?这样?今日不论她求不求,咱们家都脱不了?干系,令国公那边总是要有个交代。听说连宫里的?御医都请过去?,命是保住了?,却?是伤了?脑子,还?昏迷不醒呢。”
梁槐宁听了?来龙去?脉,在?听到“伤了?脑子”时?,难怪令国公府扣着人不肯放。眼下是还?在?昏迷中,到时?候若有个好歹,譬如?痴傻了?,郑明睿怎样都没好果子吃。
在?这样的?档口,原本以?为能安生将?惹祸的?一家子送走了?。如?今可倒好,临到眼前,还?不忘再惹出祸事来,真?是害人不浅。
大姑太太这时?候知?道怕了?,她哭着去?又去?求大太太,声泪俱下道:“大嫂救救我的?睿哥儿,他年少无知?,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活了?。我们母子的?命怎么这般苦啊……”
“闭嘴!”国公爷吼了?一声,脸都气红了?,“你养子不善,养女不知?廉耻,如?今做错事要整个国公府给你擦屁股,填窟窿,你哪里来的?脸面?来人,去?告诉令国公,那个逆子,随他们处置,向来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都是这个理?。”
大姑太太吓的?浑身发颤,她猛地磕了?个头 ,磕的?额间见血了?都不肯停下来,“父亲,父亲您不能这般狠心!睿哥儿是您的?亲外孙,您可怜他打小没有爹爹庇护,这次是他的?不是,他该打该罚,可是人落在?令国公府手上,到时?候若是缺胳膊少腿了?可怎么好,父亲……”
国公爷气的?连连指着她,猛地咳嗽起来,齐老夫人见状忙抚慰道:“好了?,如?今闹成?这样,令国公府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睿哥儿的?不是终会牵连到国公府头上,我们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万万不能结仇了?。”
大太太厌恶大姑太太至极,联想这么多窝心事,可若是处理?不善,顶骂名的?是谢家。
她不得不咬牙切齿道:“父亲,母亲,你们年事已高,家里总是有人要出面的?,我与官人便去?一趟,探听一二令国公府那边的?意思,回来再告知?你们。”
见大太太说话了?,大姑太太忙露出了?笑颜,她忙不迭讨好道:“多谢大嫂,多谢大嫂,您一定要将?睿哥儿平平安安带回来。”
大太太却?不想理?会她,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见状预备散了?,大姑太太死性不改,齐老夫人冷冷道:“我且告诉你,到时?候只要能保住你儿子的?命,旁的?你不许再聒噪啰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姑太太听出齐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她心头一惊又诺诺道:“可,可若是缺胳膊少腿的?,那令国公府到底是高门大户,他们总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吧,滥用私刑,这……”
“你的?好儿子用石头砸了?人家的?脑袋,砸的?人家头破血流,尚在?昏迷中,难不成?就这样不痛不痒过去??”齐老夫人道,“你给我记住,这是家里给你收拾的?最后一次烂摊子,一应赔偿都从你的?嫁妆物件里头扣。”
当日大姑太太和离归家分得了?少数嫁妆,程家贴补的?妆奁也送来了?,她手头是有些东西的?。听了?这话,她虽然有些不愿,可是此事能够善了?保住儿子的?命才是好的?,她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众人预备着要散了?回去?等消息,一场又一场闹剧早就折腾的?众人疲惫不堪。
三奶奶姜氏望见梁槐宁却?摇了?摇头,喃喃念了?一声,转而瞧见俊朗的?谢叡珣,她不由得笑着跟梁槐宁咬耳朵道:“你说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耽搁了?四弟与你,难得四弟今日休沐,天气又这样好,合该出去?玩玩才是。再过些日子,那马球会便要办起来了?,还?有各家的?春日宴等等,不知?道多热闹。”
梁槐宁笑着道:“瞧嫂嫂说的?,家里长辈们才是劳心劳力了?,我们算什么耽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此事必定善了?不得。我娘家三舅母的?表妹的?夫家侄女就嫁到了?令国公府二房,你不知?长房令国公只有这位一位小郎君,前头的?长子去?的?早,剩下的?这个又是上了?年纪才有的?,平日宝贝的?啊唯恐是捧在?手心怕化了?,纵的?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这独苗有了?好歹,这爵位可就要落到子嗣繁茂的?二房头上了?,所以?你说令国公夫妇是个什么心情?”
探听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桩缘故在?,梁槐宁愈发觉着堪忧。
果不其然,大老爷和大太太回来时?径直去?了?慈寿院,而后大姑太太赶到还?没一刻,里头便是哭天喊地的?声音,登时?传遍了?整个谢家。
第二十七章
大太太面色难堪地望向国公爷和齐老夫人, 道:“令国公?夫人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正理。虽然小郎君保住了?性命,但睿哥儿也不?能一点记性都不?长。所以?, 他们要将人亲自送去戒律司, 因睿哥儿还未十五, 念在他年幼无?知, 戒律司那边说只关押半年, 其间许家人探望三回。”
“令国公?说, 此事与敬国公?府无?关, 对事不?对人。今日也客客气气说了?, 来日有机会再来拜会父亲和母亲。”
本朝的戒律司,但凡男子犯罪皆是关押在内。其中还细分了?已弱冠的男子和如郑明睿这般还未满弱冠, 甚至还没满十五岁的条令。
令国公府摆明了并不想息事宁人, 郑明睿这边呢, 虽然不?是?谋财害命,但是?寻衅滋事, 的确是?动机不?纯大打出手了?,端看事发?争执之?处的血迹便知,而且同行的几位小郎君俱是作证。
令国公?和令国公?夫人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将人送去了?戒律司, 戒律司那边审过便收押了?, 此事再无?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