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宁嗔说戒色就是真的戒色,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两个人连超越同学关系的肢体接触都很少,然而他越是这样说到做到,余恨就越惊恐,寒假此刻在他眼里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然而再怎么不情愿,寒假还是到来了。

对于做爱,余恨其实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的紧张,他对异性之间怎么做爱都是一知半解,对同性的就更是抓瞎,完全捉摸不透,只好自己上网搜索。

小学生寒假放得比高中生更早,宁嗔正带着余皎皎在阳台一起研究新买的滑板车,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大一小面面相觑,宁嗔伸手拉开连接阳台与卧室的窗户,窗帘才掀开一个角,就被满脸通红的余恨重新拉上了。

“哥哥没事吧?”

“咳……没事,你们继续玩儿。”

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余恨这两天不对劲,尤其是面对宁嗔时那种惊弓之鸟的态度,弄得宁嗔每天都在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高三学生的寒假说起来其实没几天,余恨还没有彻底研究透彻同性之间应该怎么做爱,就已经到了年关。

往年的这个时候家里都只有余恨和余皎皎两个人,再怎么装饰家里都还是有点冷清,今年多了个宁嗔就像多了台戏曲班子,别提多热闹。

“真的,去我家过年吧,去我家去我家,带皎皎看一下家里的花园嘛……”

戏曲班子本人在沙发上抱着余恨的一条腿撒娇,他一向黏糊,今天又穿了一件柔软的居家针织衫,看上去就像大狗。

余恨被他缠得没办法,蹲下来同他视线齐平:“那你要问皎皎的意思,她想去就去。”

他的神情很认真,又似乎因为自己太好说话而显得有一点点不自在,宁嗔安静地看了他半晌,抬手捧上他的脸:“余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你不要对除我以外的人这么放纵。”

隔壁家的老式高压锅正在呲呲响,屋内却隔出静默一方天地,宁嗔看上去依旧柔软,却炽热而浓烈,只要余恨答应,他就把自己的一颗真心都掏出来,头也不回地做一个痴情种。

这原来就是所谓的情到浓时,时刻都寻求被偏爱的痕迹,余恨很轻地弯起嘴角,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我只爱你。”

这记直球打在宁嗔心上,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优美的中国话,我好喜欢,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余恨没再和他纠缠下去,把他从沙发上赶下来:“行了,不是过年要去你家吗?趁附近商场打折力度还在,我去准备一点伴手礼。”

“还要什么伴手礼,你人过去就是给我爸妈最好的礼物了。”

嘴上这样说,宁嗔还是美滋滋地穿好外套和余恨出门。

年前的商场人多,有钱没钱都得多少置办点儿年货,走到酒水专区时,余恨脚步一顿,宁嗔差点被他绊个大马趴,看清他视线方向时更加疑惑:“你想喝酒?你能喝酒?”

作为男人的尊严一下子被激起来了,余恨抬手提了两箱啤酒放进购物车,回头瞪他:“我当然能喝!我能喝!”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神采奕奕,宁嗔被勾的心猿意马,勾上他的腰:“那我们比比,今晚就比。”

“你要是先喝醉了……”随手拿起身边货架上大号的避孕套,宁嗔展示一般放在余恨面前,很满意地看他脸红。

“那今晚这个就用在你身上。”

用,用干净点,一盒全用干净

三十九

啤酒摆上桌,余皎皎凑到桌边看了一眼玻璃杯里装着的澄黄酒液,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苦着脸去漱口,被做完了饭准备离开的陈姨塞了两块糖才鼓着小脸问:“姨姨,哥哥要喝酒,可是哥哥好容易醉的。”

“我们皎皎不理他们,今晚喝醉肯定吵死人了,”陈姨弯腰牵她的手,又扬起声音道:“今晚你们两个喝吧,我们小囡我带回去睡,省得被你们吵得晚上都睡不好,我们宝宝一天要睡十个小时的。”

陈姨真心喜欢余皎皎,也的确怕两个半大小伙半夜不睡觉吵到孩子,殊不知她的决定简直给宁嗔天赐良机。

余恨挽留的话一句都没说出来就被宁嗔给堵回去了:“好啊陈姨,我也怕皎皎睡不着,她上次看见余恨喝醉了都很担心的,今晚真是麻烦您了。”

他说起谎话来简直不打草稿,余恨难以置信地看他,宁嗔笑了笑,十分自然地伸手搂上他的腰:“怎么了?皎皎明天早上还要起来去蒙蒙家玩儿呢,陈姨家的确更近。”

借口天衣无缝,余恨只觉得今晚自己在劫难逃,他目送着余皎皎离开,关上门的瞬间就垮下脸,不高兴地挥开他的手向浴室走去。

宁嗔摸摸自己后脑,缀在他身后又被浴室门挡在门外,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喉结微滚:“就洗澡了?一会儿喝酒不还是会染上酒味儿吗?”

“少管我。”

他的声音被水声稀释,蒙雾一般听不清楚,宁嗔却听笑了,绕回餐桌前就着菜先抿了一口酒,抬眼看了一眼壁钟,然后好整以暇地等余恨出来。

陈姨虽然不太支持他们拼酒的行为,但还是很好心地做了几个下酒小菜,宁嗔撑着脑袋等了好半晌才等到余恨出来。

他换了干净的白t,水珠顺着发梢向下淌,宁嗔伸手替他抹掉落在锁骨上的一滴水,看他无动于衷,还是站起来给他拿毛巾。

明明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家常酒局,被余恨的表情映衬得像是视死如归,总有种壮士扼腕般的悲壮感,宁嗔捏捏他的后颈让他放松,他也只是松散了一下,就继续坐得板正。

发丝被擦得半干,余恨清清嗓子,闷头吃菜,宁嗔端着酒杯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了碰:“一看你就没有出去和别人喝过酒,不要紧张,玩点游戏。”

“你喝得多就很拽吗……”余恨小声嘟囔,对上宁嗔视线之后又泄了气:“玩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之前在酒吧打工都没学会?”

“在酒吧就是给人开酒啊,我是去工作,谁会学行酒令啊?”

余恨说着,似乎为了给自己壮胆,一口气干了一小杯,宁嗔眉梢一挑,伸手盖住他杯沿:“两个人没办法玩骰子,这样,我们玩点简单的,我有你没有,行不行?”

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余恨沉思片刻:“我有妹妹,你没有。”

宁嗔耸肩,很爽快地喝了一杯:“我有十九岁,你没有。”

“怎么这样也算啊……”余恨蹙眉喝完又给自己满上,酒过几巡,他的眼神已经有点发木了。

他酒量不好,宁嗔早有预料,放下杯子蹲在他身边:“就不行了?睡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