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的东西,是徵鸣的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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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侍女鱼贯而入,廖芙麻木地坐在镜前,有人为她更衣,有人为她梳妆。如此大动干戈,只是因为这府邸的主人想见她。

雪细密地落了一整个白天,庭院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冰雪压松枝的嘎吱声。

侍女掌灯在前,引她到了湖心亭上。掀开竹帘,一股被暖炉烘烤的热意扑面而来。桌上摆着精美的佳肴,卷起的竹帘正对灯火通明的画船,船舫上,舞姬水袖曼妙,正在起舞。

廖懿打量她,满意地含笑点点头:“荆钗布裙怎能配得上我大夏最尊贵的公主?还是这副打扮适合你。”

廖芙静静垂下眼睑,一言不发。钧川在她身后持剑开口:“如今公主既已寻到,不知琰王殿下打算何时将公主送回皇都?陛下与公主父女分离已久,已是思念成疾,还望王爷早日送公主回皇城团聚的好。”

“可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很想念侄女,和我待一段时间,玉光心中也是情愿的吧?”廖懿不以为意地挑挑眉,示意旁人为她斟酒。

这人为她斟一杯酒,指尖还轻佻地在杯沿敲了两下,廖芙下意识看去,瞳仁微缩,又收回目光。

是遥夜。

他挤眉弄眼地对她眨眨眼,廖芙又收回目光。她在吃惊什么?他本就是见血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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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遥夜为她斟完酒,寻了处栏杆倚湖坐着,仪态懒散得要命。一只模样骇人的蜈蚣从他袖笼子里钻出来,慢慢爬到了他脖颈边枕着。

似乎察觉她的目光,遥夜转过头来,轻飘飘睨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廖芙忽然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那是一座深山上的古庙,下着苍茫的夜雨。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画舫上歌声婉转,水袖曼妙,他伴着小调哼唱起来,哼声在安静的亭内悠悠回荡。廖懿就像没听见一样,拿起玉箸为廖芙碗里添了一筷银丝鱼脍:“玉光,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你看看你,都瘦了不少。”

“自然是托皇叔的福。”廖芙不无讽刺地开口。

廖懿似乎浑然听不见她语气中的讽刺,悠悠放下玉箸笑着说道:“这方家人也是废物,收留了公主,居然那么晚才上报。自从方渺死后,方家算是没落了,摇摆不定,要其何用?我还得谢谢钧川替我解决了这个后患。”

廖芙猛然抬头看向钧川,后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钧川,你做什么了?”

“这是他们应得的。”钧川低声说道,“即便我不杀方家全家,难道你以为他们落到廖懿手里,下场就会好吗?”

一时之间,一股悲意从她心底升起,五味杂陈。当时她走投无路去到增城,是方兰君收留了自己,他虽然优柔了些,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只因为帮助了自己,就引来杀身之祸……

事到如今,她已经对钧川失望透顶,乃至模模糊糊的恨意在心头浮现。也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个极端而疯狂的危险人物。

“殿下,我……”

钧川看了廖懿一眼,他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正在看这边的笑话。一看就是故意为之,故意挑明了方家灭门案,为的就是告诉廖芙,自己就像他说的那样,是一条不听话的狗。

他心中颇为难受,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但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廖芙提高了音量,“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其实桩桩行为都在伤害我。钧川,你真让我恶心!”

钧川猛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似乎难以将接下来即将脱口的恶语听下去,跪在廖芙面前面带哀色地恳求她:“不要再说了,殿下,求求你……”

“真可怜啊,要不要原谅他呢,玉光?”廖懿扬起眉梢,又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眉眼戏谑,津津有味地旁观着他人的痛苦。

廖芙感到一阵阵的窒闷,或许是暖炉的温度太高,也或许是,这个亭子里的所有人都让她反胃。

便在这时,一个见血翠请示之后匆匆掀开竹帘走进来,他本是凑近廖懿耳边低声报告着什么。但廖懿忽然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不必,有什么消息是我的乖侄女不能听的?”

那见血翠望了公主一眼,应了声是:“银鲛捣毁了城郊外的某座客栈,这已经这个月遭殃的第十三处据点,屠了个干干净净,后院的鸡都被折了脖子。我们推测,他在找您。”

“确定是银鲛的手笔?”

“现场找不到武器,只有水痕,只有他爱这样杀人。虽然处理干净了,但是难保那些人死前没吐露出什么。我个人建议主子尽快离开,此处宅邸或许已经暴露了。”

“当年南海船营一战后,银鲛就一直想杀我。”廖懿悠悠站了起来,绕桌踱步半圈,来到廖芙身边。

“当然,我又何尝不想杀他呢?”

苍白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满是恨意的眼眸,那寒凉的指腹就在她唇瓣上似有若无地摩挲:“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的手上,可是有最诱人的‘饵’。”

“我听说鲛人有鲛珠,但除非他心甘情愿自己献上,否则就算剖鳞解尸也无法得到。”

廖芙心尖猛地一跳,语气还兀自镇静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对他的触碰极为反感,嫌恶地扭头试图躲避。廖懿松了手,却按在她的双肩上,微微俯低了身子,在她耳边开口:“玉光啊玉光,你才是我大夏最独一无二的珍宝。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天上的仙子降世,否则为什么见过你的,就没有不喜欢你的?”

“就拿遥夜来说吧,他可算整个见血翠里最没心没肺的了,可他也帮你隐瞒过行踪。”

遥夜盘玩蜈蚣的手顿住,片刻后,才继续把玩起来。

“让一个深海之中的冷血族类,心甘情愿为你献出生命……玉光,你觉得你有这样的魅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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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懿明明知道徵鸣在找他,却不疾不徐,到底有什么图谋?

廖芙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步履急促,无意识咬着手指尖。徵鸣不知收没收到她失踪的消息,现在她从一开始的期盼见到他,到现在最不希望他来到琰王府邸上。廖芙总觉得有些不安,就像兔子即将掉进陷阱前的那种不安。

笃、笃笃。

门被敲了三下,钧川在门外犹豫说道:“殿下,我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