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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紧赶慢赶,在天黑降临时,总算赶到了一处不算热闹的小镇,在一个隐蔽的客栈下榻了。

廖芙本来还思索着办法,能不能将消息传递出去,结果一看领头之人和客栈老板交易时的相熟模样,顿时明了,这间客栈也不过是见血翠的一处据点而已。

以见血翠的谨慎,不可能让她在一个有丝毫逃跑可能的客栈住下。廖芙一个公主,虽然聪颖早慧,见多了朝廷党争,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在这间客栈里,只要没有变数出现,她插翅也难飞。

坐了一天马车,浑身颠得快散架,洗漱后躺在床上,廖芙却没有丝毫困意。

她不能……她是绝对不能落在九皇叔手里的。

记得有一年皇祖母的寿辰,九皇叔回来了。他封地在边关,常年和虎贲军为伍,回皇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廖懿生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斗不过先皇百花争艳的后宫,去世得早,在京城没什么人脉,加上觊觎皇嫂的丑闻在前,其实大家都是不太欢迎他的。

毕竟还是弟弟,昭帝最在乎自己礼贤下士的名声,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正值夏日炎炎,她喝着清浅的甜酒,忽然感到一阵冷意锁在了身上。

那种感觉,就像被冷血的毒蛇蜿蜒爬过身体,贪婪地朝你嘶嘶吐着蛇信。廖芙抬头时,对上他酒气熏染的眸子。九皇叔朝她举起酒杯,笑了笑,又变回了那个病恹恹的闲散王爷。

廖芙却有种直觉般的不安。

只一眼,她就确定,那绝对是个疯子。

她进屋内休息,这些人到底还避着嫌,没有跟进屋内,却在门外将这间上等客房堵得密不透风。

廖芙歇了一会儿,将蜡烛熄灭,合衣上床。或许是以为她真的睡着了,渐渐的,门外两个见血翠聊起了天。

一人道:“你知道吗?听说那个人也会来。”

“你说那养蜈蚣的小子?”同伴冷哼一声,“不是说他上次追捕银鲛,受了重伤,快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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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被人救了。”

“鲛珠也没拿到,公主也没找到,这人简直就是个混子,在组织里混吃等死的。”

“谁让王爷器重他?我也搞不明白,不过他那些毒物,杀起人来真是厉害,又安静又利索。”

“听说他从小就是跟这些东西一起长大的……”

廖芙:“……”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二人在说谁了。很快,这两人话题一转,来到了银鲛身上。

“王爷找那条银鲛找了这么多年,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反而是咱们组织里的人,常常死得不明不白。”

“这种深海来的妖物,肯定是有些诡异的。不过王爷现在想要什么东西没有,这银鲛的鲛珠,就有这么重要吗?”

“可不呢嘛,鲛珠活死人,肉白骨,是鲛人身上最值钱的玩意儿了……”

另一人嗤之以鼻,表示不屑:“你不是骗我吧?若这鲛珠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早该在这些大人物里面流行开来了,我还从没见过谁吞了鲛珠,真的死人活过来的。”

“呵呵,那是你不知道个中奥妙,这鲛珠啊,强取不得。强取出的鲛珠,会立即在太阳下烟消云散,除非鲛人自愿献上……”

“可鲛人没了鲛珠,不就要死了吗?”

“是啊。”那人扬起了语调,“所以才叫难呢。”

自此,声音静下去,两人不再聊天了。

廖芙连着两天没休息,在这极度的安静中,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她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却已经深透了。

廖芙坐起身,赤着脚下床,悄无声息走到窗边。可这个角度,跳下去很难不制造出动静,没跑几步就会被捉回来。

除非有“变数”。

似乎是看她太过倒霉,这次老天也在眷顾。很快,这间被设置为见血翠据点,不接待外客的客栈,被人硬生生闯了进来。

“别跟我说没人!我打听过镇子上的人,那个姑娘就是进了这里,你们从我方府带走的马还停在马厩里,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她!”

廖芙一怔。

来的人竟然是方兰君。

客栈老板皮笑肉不笑道:“公子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这儿从来没见过什么貌若天仙的姑娘啊。你说玉光公主?公主殿下不是早就失踪很久了吗?”

斡旋不成,方兰君只得隐忍地暂退一步:“……那我今日赶路累了,在这儿住下来,总可以吧?”

说实话,廖芙没想过他会追上来。方慎与琰王有染,她下意识就以为整个方府也是蛇鼠一窝,现在看来,方兰君对父辈所作所为半点不知情。出发之前,方慎也说过,侄子闹事被关了起来。

短暂的欣喜后,她心情又沉了下去。她更希望方兰君不来,他一介文弱书生,到了见血翠手上,跟羊羔入狼窝似的。

“不可以。”老板还是那副笑意不抵眼底的模样,“小店已经住满了。”

“你……”

方兰君正欲辩驳他,忽然身子晃了两下,噗通一声倒下了。一道人影从后院掀开帘子进来:“跟这种人废话什么。”

这是个年轻男人,模样赏心悦目,行动间腰间的银铃叮铃悦耳。

几人把昏迷过去的方兰君拖进了柴房之中。廖芙在楼上心急如焚地看着,忽然感到遥夜的视线往上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