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和其丈夫虽然可怜,但那郑子文也不是什么善茬,这时候出面,必定遭到报复。

正当柳娘无助之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柳娘?”

郑子文还道哪个不怕死的多管闲事,一转身看见廖芙,眼睛都直了。他平生虽好美人佳丽,自己也赏美无数,但这模样,这气质的女人……生平却是第一次见!

“郑大少,对吗?你真当没人奈何得了你吗?”廖芙将柳娘搀扶起来,淡淡问道。

家丁认出来,她身边的婴时是方府的侍女,凑近了郑子文的耳边提醒。

“方兰君?呵呵,他老子一死,他方家算个屁?”郑大少却口出狂言,十分嚣张。

“这娘们儿脏了老子的靴子,她知道这靴子要多少银子吗?反正她也赔不起,不如卖身抵债,能被本少爷看上,也是她的本事。至于她这男人,若是识相点,就该放他娘子跟我去过好日子,不比在这集市上抛头露面来得体面?”

柳娘流着泪喊道:“你胡说!怎么是我脏了你的靴子?分明是你一脚踢翻我们的摊子……”

廖芙拍了拍她,安抚她别激动,转身道:“既如此,他们欠你多少钱,我还你。”

柳娘甚至还怀着孕,不宜情绪过激。况且这郑子文带着一群下人,人多势众,闹起来保不准有什么意外,廖芙只想带着她尽早离开这里。

“我这靴子,呵呵,你赔不起。”郑大少瞳仁一转,却猝不及防伸手来挑她的下巴,语气亵昵,“当然,若你替这娘们儿来还债,我自然求之不得……”

其实他心中对方府也虚得很,那方兰君可是布政司都事。但他无法无天惯了,眼前的美人既然是方府的人,他定是带不走的,如果不趁着现在占点便宜,这辈子可就没机会了!

长这么美,谁知道是不是那方兰君给自己预定的媳妇儿?

廖芙眸中寒光闪过,手掌探入衣袖底下,那是她从潮生岛上带出,不离身的匕首。既然这小人色胆包天,她就让他长长记性。

然而,匕首未来得及出鞘,郑大少却先痛呼起来,捂着手腕发出杀猪似的惨叫,随后趔趄了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什么人!?”下人们惊慌失措地护卫在前。还没看见敌人的身影,少爷就已经遇袭,怎能不叫人面色大变?

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路边。

车帘半掀着,隐约可见一道清隽的侧影,手臂随意支起,方才那投作暗器的东西,竟然是他指间随意把玩的一片金叶子。

“好吵的狗,挡了的道。”

0041 第四十一章

别的不说,光是那轻叩窗侧的手指,就极为吸引人的眼球了。

着一袭金线滚边锦霞暗纹墨色袍,袍袖宽敞,半遮着手背。垂下来的手指冷白修长,指节分明,连指甲也极为矜贵地修剪得圆润整齐。

“你、你居然骂我是狗?!”郑大少疼得表情都扭曲了,跳脚不已,“我爹都没这么骂过我!”

而手下却在这时颤巍巍地指了指马车前方所悬挂的徽章,小声道:“大少,这马车是晋州商会的。”

晋州商会,是近年来在增城崛起的一个神秘势力。它的出现神秘,而手段更是雷霆般让人无法抵抗,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将城中大半商会,乃至于黑市、赌坊都收入了麾下。

其风头之盛,无人可抗衡。更有神乎其技的传闻说,晋州商会的人掌握着妖术,与他们作对的人,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死于非命。

一片混乱中,廖芙却看着那只随意敲着窗沿的手,脑海中闪过种种思绪。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郑大少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又是一个惹不起的来了,他今日出门,难道真是流年不利?

“晋州商会又如何?得罪了我们郑氏钱庄,我让你小子在增城混不下去。”郑子文说道。只是看那表情,却明显是色厉内荏。

“哦?那你爹有没有告诉过你,现在增城最大的钱庄,已经不姓郑了?”

“你说什么?”郑子文一愣。

便在这时,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人群,号丧似的哭叫道:“少爷,快回去看看吧!钱庄被、钱庄被收购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没了!田地,房契,宅子,商铺……”

郑子文的眼尾狠狠跳了一下,咆哮道:“老东西,你在开玩笑吗?!这怎么可能?”

“都是晋州商会干的!都是、都是他干的!”说到此处,老管家却狠狠挣脱了他的手,一路弯腰小跑到马车前,“不对,公子,公子,求您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让商会收留我吧!”

一道轻快的笑声响起,似乎是玩得开心,也或许是郑子文那忽红忽白的表情取悦了他,对方抚掌而笑。

“那你现在说说,你是不是我的狗啊?”

“我、我是您的狗。”郑子文没有办法了,一咬牙,重重跪了下去,厚颜无耻地讨好道,“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对。”那道声音疑惑道,“狗怎么会说人话?”

郑子文咬着牙:“汪、汪!”

“我记不清了,狗是站着的吗?”

郑子文屈膝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一边狗叫一边乱爬。众人得知作恶多端的钱庄不复存在,无一不痛快叫好,郑子文在地上爬的时候,人们心中那股长久郁结的恶气仿佛也被发泄出来,朝他扔烂叶菜的有,扔臭鸡蛋的有,更有直接解开了裤子,对着他撒尿的。

那人看得痛快,对混乱有一种天然的欢喜,完全的孩童心性,一脚踹翻跪在身前的老管家:“你也去,跟他一起爬。”

主仆数人,你追我赶,在地上当狗当得好不热闹。

廖芙从这混乱中抽身离去。她搀扶着柳娘出来,又给了她丈夫一些银两,让他们去城中的杏林馆看看被殴打的伤势。

听着刚才那对话,宽慰道:“现在郑氏钱庄倒台,没有人会再为难你们了。”

柳娘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柳娘有些愧疚,她自认并没有给予这姑娘多大的恩惠,只是顺路捎带了她一程,可今天若不是她出现,只怕在那位公子哥出现之前,她已经被郑大少掳走了。

婴时也觉得今日甚是危险,若让公主受了委屈,那只怕全方府的脑袋掉完都不够补的。

送走柳娘二人后,她见姑娘还没有回府的心思。盯着那马车看了一会儿,在马车离开的时候,她竟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