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错,遭胁迫而生犹豫,错失了取敌人性命的时机。”

“三错,豫败北而错追击,放跑了与鲛人族有着血海深仇的宿敌。”

戈杉长老冷冷道:“知错而故犯,罪加一等。徵鸣,你是叔公亲手带大的,我本不忍心罚你。在你小的时候,我告诉过你,银鲛所背负的责任和其他鲛人是不同的。你身上不仅有自己的命运,更掌握着整个族群的未来。所以别人能试错,但你不能,你没有这个资格。”

徵鸣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在冰雪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昳丽刺目的绯痕:“是,叔公。”

“今日我罚你,你认还是不认?”

“认。”

没能杀死廖懿,是他的责任,更是他难以原谅的失误。无论戈杉罚他什么,徵鸣都认。

就像叔公说的那样,他和别人不一样,作为一族的王,是没有试错资格的。

“等一下!”

眼见那沾着血迹和碎肉的木鞭又要落下,廖芙急忙朝他冲去。然而却被周围的人七手八脚拉住了:“那是戈杉长老!首领的叔公,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他要罚谁,谁都得认罪!”

“首领今天得挨一百鞭子,这才哪到哪呢。”

一百鞭子?!

那日丹越犯了错在这领罚,也不过二十鞭子!他都已经伤成那样了,打完那一百鞭子,还不得要走徵鸣的半条命!?

她挣扎不脱旁人七手八脚的阻止,提高音量朗声道:“叔公!这都是我的错!徵鸣是为了救我才失误放走琰王的,您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

戈杉淡淡看了她一眼:“闲杂人等,不允插手鲛人内务。”

言罢,又是一阵锐利尖啸的鞭声响起。本就血肉模糊的后背,又添一道鞭痕。徵鸣闷哼一声,整个身子也踉跄了一下,很快,他又撑着雪地,重新跪好。

在廖芙印象里,这一直是只离经叛道,不那么听话的鲛。他如今乖乖跪在祠堂挨罚,就说明他也觉得放走了琰王是自己的过错。

可他……可他明明是为了自己才……

“你们放开我!”她挣扎起来,“徵鸣!徵鸣!”

可鲛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随便将她一按,就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戈杉长老又毫不留情地挥鞭起来。

他打得都有些疲惫了,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呼吸在寒冬中喷吐出白气。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倔强青年,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看着他从天真的小鲛,变得如今能够独当一面。

心头也有些痛心疾首:“年轻的鲛人总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但你是不一样的。我给你机会,现在在这里告诉你的所有族人,下次再遇见此等抉择,你还会犯同样的错吗?”

第九十七章2133字

第九十七章

徵鸣张了张口,鲜血要比话语更先从喉咙中涌出。

他断断续续咳嗽着,面前的土地被呕成了鲜红。围观的鲛人亦露出了不忍之色,孩童被母亲捂着眼睛,心软的女鲛们也侧过了头。

“……会。”

听见这个字从他口中脱出的一瞬间,叔公几乎以为是自己耳鸣了。

“下次在报仇和她之间选,我还是会救她。”徵鸣注视着雪地,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粼粼地反射着好看的银光,顿了半晌才迟钝意识到那是他的鳞,为了保护自身,下意识从皮肉下所挣出的鲜活的鳞,又被鞭子混合着鲜血鞭落下来。

他盯着那片鳞,伤口痛到麻木,这种麻木甚至传递到了他的脑海,让他接下来所有话语都全凭本能脱出。

“……仇人,可以杀很多次,但芙芙,只有一个。”

鞭子骤雨般落下,不再收敛一分半点的力道,铁了心要把他打回正轨。

徵鸣从小就调皮,挨过叔公的许多罚,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气得狠了,抽在身上的鞭子比任何时候的都要重。

廖芙直接在无魇手上咬了一口,趁着他吃痛松手之际,奔出去整个人扑到了徵鸣身上。所幸戈杉长老收手及时,要不然她就要挨这充满倒刺的木鞭了。

“让开!”戈杉长老冷冷道,“这里是鲛人族的祠堂,是大海见证的神迹之地,不是你这个人族的公主可以放肆的地方!”

“不让!”廖芙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到手指惨白,“您要罚他,就连我一起罚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

戈杉长老冷颜沉怒,当即高高扬起手,然而鞭子下落的瞬间,怀中没有动静的徵鸣猛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

木刺入肉的声响,他闷哼一声,又呕了口血。

“徵鸣!你怎么样了?”廖芙手足无措地扶起他,身上的白裙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她的视线模糊起来,那是不知何时蓄满眼眶的泪水。

徵鸣总是因为她,受到如此的痛楚和伤害。

“长老,请您停手吧!”

围观不下去的鲛人纷纷劝阻起来。

戈杉长老冷冷道:“我是他的叔公,亲手把他带大的人。你又是谁,又有什么资格来让我住手?”

廖芙心思急转:“我是他的妻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成了他的妻子?”

“我当然是他的妻子!”廖芙紧紧将徵鸣抱在怀中,像护犊子似的母兽对着他低声咆哮,“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成婚?”戈杉长老放下了鞭子,再度询问,只不过这次是对着徵鸣,“果真有此事?这女子连求偶期都不愿陪你度过,她愿意和你成婚?”

鲛人族十分重视成婚这种大事,如果徵鸣要成婚,那后续的鞭责和禁闭也要不了了之。

徵鸣轻点了一下带血的下巴。他本无意逃脱惩罚,可与她成婚,这是早就答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