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拔剑出鞘,只见雪光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接着脖颈一凉,视线倒转,看见了自己血喷如柱的断颈。

男人的话轻飘飘落到地上,又被风吹进坠地的头颅中。

“我?是来杀人的人。”

他像只无声的猫一样跃上屋檐,凛凛夜色中却有一点寒光直刺面门,他微微侧头,箭矢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一条淡淡血痕。

他屠了见血翠这么多据点,廖懿要是还不知道他要来,就蠢得不是他了。

他从房梁一滚落进庭院,从地上抓了捧雪。融化了的雪从手心淌落,化为一根根锐利的水刺朝着四面八方射出。

黑暗中传来无数闷哼倒地声,他拔出腰间的长刀,继续朝着宅邸深处走去。

几个仆妇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徵鸣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一路死尸伏地,血滴顺着剑尖滴落,染红了他来时的路。不知是谁碰倒了铜盏,蜡油并着灯芯将珠帘点燃了,寒冷的雪地中燃烧起煜煜的火光,像点燃了鲜血般炽热。他在亭子里看见廖懿时,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独自坐着,斟一杯酒,不闪不避。

虽然知道应该谨慎行事,但巨大的恨意和终于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还是冲过了一切。鲛人的瞳仁在眼眸中瞬间收缩为一条紧窄的竖线,他上前一步,踏入深雪中。

藏在雪地里无数密密麻麻的毒物瞬间惊蛰般涌出,手背不慎被蛰了一记,瞬间就乌黑起来,足见毒性之烈。

亭子里声音隔着距离传来:“你长大了不少。”

徵鸣随手捏死手背上的毒蝎,冷淡开口:“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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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我当然怕。我为什么不能怕死?”似乎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似的,廖懿悠悠道,“我费尽手段,用尽心机,离经叛道,弑亲弑友……走到现在,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我很珍惜啊。”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徵鸣五指收紧,眼眸中隐隐有血丝显露:“住口!”

“你的功成名就,就要用我族人的骸骨铺路?凭什么!”

廖懿闷哼一声,唇角一丝血迹溢出,笑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平时吃鱼吃肉,难道也会反思这么多?因为你们刚好很弱,适合被‘吃’而已。不是我来,也会是别人,要怪就怪那些鲛人太过温驯,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别把我们跟你相提并论!”

就像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瓢水,情绪沸腾地炸开,廖懿的颈骨在他掌下嘎吱作响:“鲛人从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的族群,会这样做的,只有人而已。”

廖懿眼中闪过讽刺:“所以你们才活该被利用和践踏啊。”

听到这里,他就知道此人毫无悔过之心,根本不可能说得通了。徵鸣手掌发力,眼见就要拧断他的脖子,忽然却听到一个绝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

“徵鸣!”

他猝然回头望去,亭榭对面的长廊下,廖芙被遥夜挟持着,焦急地看向这边。

他瞳仁微缩,下意识朝对面走了几步。

遥夜笑道:“好久不见啊,银罗刹。怎么样,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吗?你放了人质,我也放了我手上的人。”

他挑起廖芙的下巴:“这张脸你应该不陌生吧?公主殿下可是十分想念你呢。啧啧,你不在的时候,她可是在梦里都喊你的名字,真忍心见这样一个美人玉殒香消吗?”

“徵鸣,别管我!”廖芙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发髻散乱,嘶哑着声音喊道,“杀了他,杀了琰王!”

徵鸣整个人就像被冻僵住一样,动弹不得。一面是苦寻多年的仇人,一面却是怜惜无比的爱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廖芙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遥夜拿她的性命当做威胁徵鸣的筹码,廖芙不住挣扎,但力气太小,宛若蚍蜉撼树。

她被人推了一把,从后面被按在栏杆上,有人压低身子,灼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抱歉了,公主殿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声清脆响亮的裂帛声在雪地中响起。她的裙子被遥夜一把撕开到了腿根处,雪白圆润的大腿暴露在外。

砭骨的冷意并着一只粗鲁的大手覆盖上那凝脂般的肌肤,肆意地在她赤裸的大腿上爱抚、揉弄。

廖芙羞耻地闭紧了眼眸,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她知道遥夜这样做是为了刺激徵鸣,于是死死咬住唇瓣,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只有鲜血顺着被咬烂的唇肉流淌到的下巴尖上。

可被这样当众羞辱,还是当着徵鸣的面,让她难以克制地溢出了哭腔,泪水顺着眼角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

“滚!”

廖懿被他一脚踹出三尺之外,在地上狼狈滚了数圈,沾了满头满脸的碎雪,猛烈地咳嗽起来。

廖芙能感到身后的人迅速远去,她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熟悉的气息让她不自禁鼻腔一酸,软了身子。

徵鸣一手扶着她,头也不回地从袖底翻出三根水针射出,却被跃至半空中的毒蝎挡了下来。遥夜扶起琰王,眨眼间已经消失了影踪。

逃了。

“芙芙。”他收回寒冷彻骨目光,落回廖芙身上,又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着急和心疼,捧起廖芙的脸急声道,“没受伤吧?”

廖芙的眼睛被泪水泡得红彤彤的,唇瓣被她自己咬烂了,细腻的脖颈上一口鲜红而深重的咬痕,裙子也撕开到了腿根,整个人都在细细发着抖。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肯定受了数不胜数的委屈。

廖芙被他抱进怀里,大手在脑后哄慰地拍打着,顺着青丝滑到后背。又将外套脱下来,把她整个人,尤其是已经冻得发青的腿,细心无比地包裹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来晚了。”他亲吻着那带着香气的发丝,不住柔声安慰。过了很久,廖芙浑身细弱的颤抖才停了,转而是压抑的哭腔。

“徵鸣……”

哭腔先是很小,又变成啜泣,最后在令她安心的怀抱里嚎啕大哭起来。

徵鸣的心尖好似被人恶狠狠地拧了一把,充满了愤怒和懊悔,以及不知所措的怜惜。

他明明知道,自己拥有的是他人所觊觎的珍宝,为何还敢放心离开,留她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