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不死不休,那小崽子一直派人在邓州,伺机拿她,她知道。
现在没了邓州和楚家做保护伞,一旦泄露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那小崽子本人也近在咫尺。
楚姒扫了一眼外面院子正劈柴拔菜的农户男女主人,眉目厉色一闪。
“这……”
蒋闫顿了顿,劝:“村中见过我们来投宿的农人还有好些,住一宿离开不显眼,若是农户横死,反而更教人留意。”
楚姒一想也是,如今邓州为宁军新得,正是傅缙地盘,万一有人去衙门报了案子,反而正撞上去。
这么一想,只得作罢,“那我们马上就走。”
实际两人状态仍旧不好,但唯恐被傅缙的人追来行踪,不敢停留,相扶着立即离开。
外头依旧还乱着,逃卒百姓,奔走的推车的,拖儿带女,慌慌地四下奔逃。一身狼狈的蒋闫楚姒混在其中,倒不显眼。
两人打听过,西河大军往西南败逃,宁军大军直追而去,二人当即掉头,往另一边的南方遁去。
楚姒打算南下渡江,往江南。江南仍是西河王地盘,过了江就算安全了。
两人跄跄踉踉,扶持着向南,后又夺了一头驴,终于加快脚程。
距离邓州越远,乱像就越来越轻,跋涉数日,终于在这日傍晚,望见缈渺大江。
此时已是傍晚,春雨淅淅沥沥,灰蒙蒙的天,大江天际笼罩烟雨间,仿佛浑然一体。
蒋闫牵着驴步行,楚姒披了蓑衣头戴斗笠,坐在驴背,她顺蒋闫指示抬首望了一阵,大喜:“快,我们赶紧寻码头渡江!”
蒋闫有些迟疑:“现在天色晚了,也不知码头多远,不如我们先歇一夜?”
“不!”
楚姒立即打断。
不知为何,她这两日右眼皮一直颤跳,隐隐心惊肉跳的感觉,一种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她心下焦急:“咱们不能等了,尽快过江!”
楚姒眼尖,望见远处有一渔夫渔妇挑着箩筐等物从江边返,她大喜:“快,我们过去!”
有渔人,就是有渔船,不用找码头了,就用渔船!
渔船平时并不干渡人的活,但若许以重金,这些都不是问题。渔夫渔妇欣然应允,当即掉头,引二人往江边一茂密芦苇丛去。
翻身下驴,眼见渔夫拖出藏在芦苇丛中的渔舟,渔舟小,为保险驴不好上,楚姒毫不犹豫就舍了,吩咐渔夫快些靠岸。
她心中迫切,连声催促,眼见渔舟越来越近,正要一提裙摆上前,忽握住她手的蒋闫一顿,骤回头望去。
“怎么了?”
只不用蒋闫分说,楚姒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阵隐隐的马蹄声,繁杂极急促,马蹄践翻春雨湿泥,一行健儿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打马穿出迷蒙雨雾。
二十余骑,气势极盛,所过之处,人人屏息。
尤其那为首一骑,玄衣黑马,高大轩昂,教人不敢逼视。
只楚姒一望,瞳仁立即一缩,“啊!”
斗笠遮挡看不清男子的脸,蓑衣也掩盖了许多身材特征,只楚姒认不得任何人,也不会认不出对方。
只一眼
傅缙!
她目眦尽裂,“快,我们快上船!!”
……
傅缙率大军一直往西南追截,杀得西河军狼狈不堪,最后西河王终于率军逃回栗州。
栗州有留守驻军,还有天险可依,守军早有准备,严阵以待。而宁军一路追截数日,已兵马疲乏,不适合再展开冲击。
傅缙遂命鸣金收兵。
此番大战,不但邓州,就连卞邑和州等城也悉数收回囊中,绝对是大捷,众将士虽疲乏,但士气高昂,喜笑颜开。
傅缙立即分兵布防,而后率大军折返邓州。
来时气势汹汹一路急赶,回时且歇且行,徐徐而归不迟。
全军上下热情高涨,傅缙心情也很不错,只和宁王及诸将互勉过后,他回到自己营帐,神色一肃,招来冯戊:“楚姒有消息了吗?”
他每日都问。
实则傅缙已得讯,楚姒逃出城。
这女人众叛亲离,这回若不能逮住对方,有泥牛入海无迹可寻的可能,傅缙怎肯?他早已撒出人手,日夜追寻。
他连续问了五天,脸色越来越沉,好在,终于在返程一半的时候接了讯。
查到了楚姒的确切踪迹,她仅携蒋闫,目前直奔南边而去。
一路往南,渡江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