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沙漏里的?灵灯鱼全部翻了肚皮,河路啧啧两声,用利爪将里头?的?鱼全部捞出来,一口一个?吞吃进肚。

等吃完后?,他先是在水里把手洗干净,接着又在沙漏旁边点了一盏琉璃灯。

灯火昏暗,观星台不复从前明亮。

它?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有几分阴森。

等点好灯,看到倒在紫檀罗汉床上的?子桑明月,河路缓缓走到床边站定?。

床上的?子桑明月明明是在昏睡中,仍保持着嘴角上翘,好似在做一个?甜美的?梦。然她眼睛却泪流不止,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哭与笑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让它?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夫人。”河路缓缓伸出手,满是鳞甲的?手臂在子桑明月仅有寸许距离时倏地停住。

艾绿孔雀凶狠地冲它?发出了威胁的?鸣叫,尾羽绷直如利刃一般直射过来。

河路呵呵笑了一声收回手,将一旁的?鹤纹大氅拎起来,盖在了子桑明月身上。

却没想到,子桑明月猛地睁开?眼,她低低唤了一声,“贺轩师兄。”待涣散的?视线终于落到河路身上时,她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手中一枚铁羽用力掷出,“滚!”

河路面色阴沉如水,“明月夫人,可不许再叫这?个t??名字了。”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主人听到会不高兴的?。”

子桑明月冷笑,“你主人死了。”

河路依旧重复说道:“主人听到会不高兴的?,明月夫人。”它?是个?衷心的?傀儡,只会遵守主人的?命令,哪怕主人已死。

“滚出去!我要休息了。”子桑明月低声吼道。

“是,夫人。”它?转身离开?,走到沙漏旁边时,还贴心地取走了那盏灯。

没了灯火,观星台上的?结界又已关闭,外面的?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子桑明月坐在黑暗里又哭又笑,她用力捶打肚子,却依旧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生机在体内流转,滋养她的?身体,在她肚腹内铸成铜墙铁壁,要保护那个?,那个?……

她从未期待过的?新生命。

在遗弃之地这?样的?鬼地方,到底会孕育出一个?什?么样的?鬼东西?

子桑明月撕开?衣服,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楚长律死了,她不用再伪装下去。

没有人能?强迫她了。

更没有人能?强迫她留下肚子里这?团肉了。她手握铁羽,用力地刺入肚腹,然而在铁羽即将刺入皮肤瞬间,耳边好似听到了沙沙的?声响。

那是,沙漏里细沙簌簌流淌的?声音。

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变得格外清晰,那些?沙粒好似流进了她的?耳膜,一点点渗入她脑海当中。

子桑明月抬起的?手颤抖不停,她能?感觉到,肚腹里的?生命在横冲直撞,在她肚皮上撞出一个?个?凸起,在内壁抓出一道道裂痕,以及

混乱、阴森、暴戾、恐怖的?气息再次充斥她的?整个?识海。

她眼睛变得猩红,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低吼。

身边的?艾绿孔雀浑身羽毛炸开?,长长的?尾羽似剑刃一般疯狂攻击周遭的?一切,那些?利剑一般坚硬的?羽毛甚至刺入了它?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却仿佛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的?子桑明月安静下来。

她双手轻轻交叠在小腹上,口中哼着小曲儿,时不时低声呢喃:“这?是我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浑身是血的?艾绿孔雀挣扎着起身,它?跌跌撞撞地飞出白玉高楼,所?过之处,鲜血飘洒,宛如下了一场血雨。

陈知溪从忘忧楼离开?后?,径直去到外城找到顾溪竹。

院子门口的?阵法非常不凡,肉眼看过去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院内任何东西。陈知溪没有贸然硬闯,而是站在门口拱了下手,很客气地自报家门。

等院子口的?门栅栏吱呀一声打开?,他才大步迈了进去。

看到顾溪竹,陈知溪开?门见山道:“子桑明月服下玄黄秘晶后?,对补元丹应该没什?么需求,我原本想替你们讨的?,不过……”

他语气停顿一下,苦笑着道:“我原本与她就不合,关系势同水火,如今更是”

陈知溪摇摇头?,“总之,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要吧,这?个?我是帮不了了。”说话间,他的?目光已迅速扫过整个?院子,将四周景致尽收眼底。

他视线在石屋上停留一瞬,眼里多了丝好奇。

这?屋子,他神识竟然看不透。

“好,多谢溪阁主告知。”陆黎光道。

“嗯,接下来我会闭关,你们持我的?飞鱼令可入忘忧楼的?溪风阁。”他一手负在背后?,“等郭三娘突破八阶之后?,你们再决定?”

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险些?忘了,那些?规矩,兴许要作废了。”

陈知溪继续道:“最近遗弃之地会很乱,不过只要我突破九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的?灵兽吞噬了涤魂花母,突破指日可待,总之,当务之急就是闭关彻底稳固神魂,至于其他的?……

都得排在后?头?。

他过来本就是打个?招呼,说完就准备回去准备闭关了,哪晓得正要飞回溪风阁,就感觉头?顶一股腥臭的?气息飞快靠近。

“咚”的?一声响。

艾绿孔雀直挺挺地摔在了头?顶上方无形的?结界之上,鲜血将看不见的?结界都燃出了一抹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