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爱你。”

岑迦觉得唇上一烫,两张脸的距离突然被压缩,他亲向她,她一时分不清是快意还是痛了。

施嫣还是觉得把蛋糕摔碎在别人家地板上,真的是很丢脸的事,不过在她去取相册之后,她就再也不会沾这种食物了。

这不是什么害她反胃的事,只是太过惊惶,她推开舞房门一丝缝的时候,本来是近乎虔诚的心态想去看看岑周川为舞伴究竟是装修了怎样专业的舞房,想去看看这个她喜欢很久的舞伴在家又是怎样勤勉苦练,可是女孩子带着点哭腔的喘息,叫着“够了不要了”“好舒服”“圆圆……”的声音却先一步传进她的耳朵。

她顿时觉得手里的蛋糕有千斤重。

她看见沈圆和他姐姐在一起,可不是在做姐弟该做的事那个漂亮却很有些脾气的女孩,每次随父母来接沈圆时都不知道帮忙搭把手拎个小件箱包,沈圆却像小狗尾巴一样总黏着她,她就支使他去买学校里很好吃的红豆糕,他看她咬下第一口时,好像自己也吃到了甜滋味,可到底是岑迦不会剩一点屑屑给他,包装袋还要他扔原来她也会对着沈圆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啊,施嫣想。

她在看到那次沈圆家人的来访后,也为他买过满袋的红豆糕,可是被他礼貌地退回来,说施嫣姐,我一个人吃不下,不如大家分着吃吧。

她还想,他拒绝人也这么温柔来着。

可她分明看见此时他脸上那带点疯意的笑容,好看的人,也很微笑,令她手哆嗦,蛋糕摔在地上,她跑走的时候险些踩到。

响动不大,岑迦却还是清楚地听见,她正哆哆嗦嗦着处在高潮的不应期,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沈圆遮住在身后。

“好像是施嫣姐来过了,”他去门口看到那蛋糕的残骸,收好那两本被岑迦扔到地上的相册,“是来拿相册的吧,来得真不巧。”

岑迦软着腿站起来,又险些跌进地缝里去,“那她是不是都看见了?”

沈圆佯装疑惑地偏了偏头,“啊,可是这样的话,她不就知道我是姐姐一个人的了吗?”

也许就是那一刻,岑迦发觉,她驯养的,原来从来不是一只小狗。

第0041章 小团圆

小团圆

后来沈圆把相册交到施嫣手里,她已经不会刻意地伸长指尖好营造两人的触碰,偏偏沈圆还要微笑着问,“那天施嫣姐不是来了吗,怎么没拿到相册就离开了?”

她那天看得不够真切,他与岑迦看上去又穿得齐整,尽管那些声音回想起来还是叫人脸红心跳。施嫣从来觉得自己是个会周全的人,此时却觉得舌头打结,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沈圆听了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说,那真是害施嫣姐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说完就要走。

“等等!”她还是想得到确认,鼓起勇气叫住他,“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你和你姐姐岑迦在舞房里……”

“嘘,”食指压到沈圆唇上,却压不下他嘴角的笑意,被主人带出去玩耍的小狗总是有一种本能的开心,“有些话还是不该乱说的,施嫣姐。”

他维持着同学之间的分寸体面,讲出来的话却让施嫣有误闯禁地的慌张,“你只要知道我很喜欢我姐姐就行了,而姐姐实在不愿意有其他人与她争,她一直很小气的一个人。”

那天起他们就定格在最寻常的舞伴,同事,台上是怎样的缠绵爱侣,台下要被新人臆测如此默契是不是因舞生情,施嫣都要大方地摆手,说人家首席有喜欢的人啦,哪里轮得到我?不要乱点鸳鸯谱,耽误我的正缘,你们谁赔得起?

众人就一笑而散,绝不再提。

她实在难忘那日沈圆的眼神,缠绵近乎混合胶质,爱欲叫人心悸地聚起漩涡,表面却如一镜湖水。这人不能再深交,躲着走为妙,不作恶也不够是合格的好人,施嫣是聪明人,比起年少蜃楼的恋爱,她还是更想万全自保。

岑迦难得心情好,哪怕沈圆嘴巴很严,她再也撬不出他关于节目通告的半点动静,她最近还是会与他演着亲密爱人的戏码,沈圆做菜时她甚至还会围上围裙帮着清洗准备,哪怕沈圆好几回看到刀刃就要卷上姐姐的手指,土豆皮都去得坑坑洼洼变小好几圈。

不知道的人看上去,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虽然妻子的脾气实在有些娇纵,可是被偏爱的人何必讲那么多道理。

岑迦变得驯服,是因岑周川病情好转,要从病房接回家里养了,沈圆承诺她爸爸一回家,会带她回家吃一顿团圆饭岑迦觉得实在讽刺,团圆饭,哪是他们这样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的几口人能同桌吃的东西。

可被带回家那天,她推开门,看到里面再熟悉不过的装潢时,她又险些战栗起来,甚至要近乡情怯。

“姐姐是太开心了。”

她的脚踝被握住隔着那一圈电子脚铐,已是换了最轻型的,不过据说警报功能也更先进沈圆蹲下身为她脱下鞋,宋春徽心细,早早找出了她从前穿的拖鞋,他帮她套上,怕她的裙摆沾灰。一串动作做得熟稔。

岑迦趁机踢了他一脚,警告道,“这是在家。”

沈圆哪里会与她分辩这些,又捏捏她的掌心,“去陪陪爸爸吧,姐姐会很听话的,我知道。”

岑周川还是有病色,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回家都难有力气去起身迎接,岑迦在他身边坐下,发觉原本高大的父亲已被病痛害得颓萎太多,那些尖刺就突然回缩嵌进她的心里,他们已是没有很久好好地讲话,“爸,我回来了。”

岑周川勉强伸出手臂去拍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不再想着出去了?”

岑迦一时噎住,父亲也许是她身上仅存的软肋,他如今的状况叫她有多么宽大的心眼再去国外,可如果不走,脚腕上的铐具好像长进她的皮肤,只要就在这里,沈圆就会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他会一直拘禁着她在身边,直到她全身心地依附向他。

恰巧沈圆从厨房帮母亲端菜出来,他停在他们身边,岑迦却觉得阳光割下来他的阴影分明盖住她这边,听见他对岑周川笑着说,“爸爸,姐姐这次回来不会再回去了,她哪里能放心得下家里的事。”

他在用她的软肋绑架她。

岑周川未发觉女儿变得煞白的脸色,“回来待着就好,这里毕竟是家啊。”

岑迦扫视着摆满桌面的菜色,顾忌着岑周川的病情,吃得很清淡养生,少见浓油赤酱,唯一一道拔丝地瓜是沈圆摆在她面前的,估计是宋春徽为她准备的爱吃的菜,她夹起时牵起粘糖的银丝,很难顺利吃到。

家不该是这样的。

有她始终排斥着的宋春徽,有对她心怀不轨的沈圆,他们为着父亲终于结成一个并不牢靠却相安无事的集体,哪怕继母记得她的口味,沈圆用筷子替她斩断那截糖丝,说姐姐吃吧。

宋春徽试图与她搭话,鲜少的事,“小迦,这次回来要不要住回家里?你的屋子我一直按照以前的样子布置,定期打扫,还是回家住更方便些。”

不等她回复,身边人就截住她的话头,“妈,姐和我住挺好的,我照顾得了她。”

沈圆这句话让岑周川放下筷子,他摇摇头,“你们都大了,该谈朋友的谈朋友,该工作的工作,现在住在一起不太像话。”

宋春徽也附和道,“是啊,小迦回来多陪陪你爸,他心情好也恢复得快,圆圆你接下来不是有个长期节目要录制,哪里能照顾得好”

她还戴着任他控制的脚铐。

“这样,让姐姐说了算吧,反正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相处得挺愉快的,”岑迦不想去看沈圆,知道他的目光肯定是黏在她身上的,哪怕她说要搬回来住,他也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将她接回来,绑回来,藏起来,“是不是,姐姐?”

岑迦再也吃不下一口饭。

如果她答应了父亲,她的脚铐会不会在下一秒发出警报,沈圆哪里会怕岑周川,他生活起居如今都要依仗着宋春徽照顾,他为留住她在身边,将人铐起来的事都做得出,又怎么会怕当场宣示他们不堪的关系?岑周川晓得了,又会不会再次怄到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