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一行人赶路,除了玄明依旧昏迷外,速度比之前快上了许多。出了枯山,很快就出了往冥之地的地界。但这里地处偏远,要赶到最近的城池,也至少需要叁四日。

因此,这天临近傍晚,他们找到一个山野的荫蔽处收拾一番,准备露宿。寻芳因为带着昏迷的玄明行动不便,探查的工作就落到竹隐和李寻欢身上。

他们不久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几只野物,李寻欢生火,竹隐就负责烤制,肥美的两只后腿好了,他递给李寻欢一只,然后走过来,拿了巨叶作的碗盛给她。

寻芳早看他割下后腿给李寻欢的动作,心里有点别扭,不接:“我不饿。”

竹隐也不恼,看她一眼,笑笑:“是不是太大块了,姐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说着手起刀落,后腿瞬间被分成可供入口的小块,整齐地排列在深绿的巨叶上,被烤制过的皮脂化成酥脆的壳,闪着迷人的油光。

“嗯,姐姐?”竹隐还体贴地拿了削制的筷子,往她眼前递了递。

寻芳闻着香味,肚里馋虫大作,不争气地接过,小声道谢。

“不用,都是我该做的。”他依旧是甜甜蜜蜜地看着她。

又来了,糖分十足的语气。寻芳默默扶额,还是没办法习惯。

“系统,怎么小竹变得这么多?”她明明记得,走之前他还是那个沉静乖巧的小少年。虽然...有一些出格举动。

现在他殷勤地照顾前后,总是笑,还用那种甜丝丝的语气同她亲近,她想退,他便叫一声“姐姐”,真像是拿住了她的死穴,让她退却不得。

“这个嘛...也许是男大十八变?”系统的胡话张嘴就来,“孩子长开了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呗。”

“去你的。”寻芳就知道它不靠谱。

“姐姐,好吃吗?”竹隐期待地看着她,在火光映射下,眼里好像装了星辰,又好像满满都是她。

“挺好的。”寻芳不自在地放下筷子,嘴上吃得都是油,她抬手想擦掉。

凉丝丝的帕子先一步贴上了她的嘴角。

“姐姐,你的嘴唇还是那么可爱。”他不知什么时候贴得好近,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唇上。

“小竹...”“嘘――”他食指抵在她唇珠上,不让她再说。

“姐姐,”少年的眼睫低垂,一颤一颤地,“让我亲亲你,好吗?”

脸颊边感受到他手指的颤意,寻芳还是心软了,闭闭眼:“好。”

她侧开脸,等他亲上来。

竹隐眸光一暗,有些不满:他分明想亲的是她的唇。

罢了。他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珍宝,也做不出强求的事来。

半晌,温热的气息接近,轻如羽毛的柔软在她颊边落下,是一个极其珍惜的吻。

寻芳内心微微震动,怎么...这样小心?

“姐姐――”他低低唤她,自两人重逢,他已叫了她无数次。

“嗯?”她轻声发问,脸颊被他两只手全然包裹住。

他凝视着她,手上缓缓收紧,一字一句地认真说:“姐姐,我好恨你。”说着恨,眼里全是想念。

他眼里的复杂情感此刻毫无顾忌地宣泄而出,看得寻芳心惊,转瞬又有些无奈:真是个傻子。

竹隐灼灼的视线始终笼罩着她,让她慢慢地有些心慌。

寻芳只好用手按住他越来越前倾的胸膛,问:“小竹,为什么?”

“为什么说恨我,你明明...”

竹隐不让她再说,颇有些堵气地说:“我就是恨你。恨你不解风情、恨你迂腐顽固、恨你把我抛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完全不关心我到底过得好不好。”

其实还恨,恨她对他的情意视若无睹,恨她胆小逃避,恨她水性杨花――他瞥一眼躺在她身旁昏迷的陌生男子,醋意沸腾。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又招惹了几个男人?又与多少人颠鸾倒凤,共度巫山了呢?

但他不敢把心中的郁愤都一吐而快,只是掩上一个思念的壳,深深嗅着她的气息,同时心诵佛经,不让她发现:他光是抱着她,心里就泛起无边的淫思。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控诉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寻芳不知是第几次无奈叹气,“而且,我们也没有分别那么多年。”

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他怎么变得这幅小无赖的样子?真是让人头疼。

“小竹,在远山寺,有住持悉心教导,你自身灵力天赋也极其优异,”再加上与女主奇遇得了不少好处,“应该是没有人会让你受委屈才对。”

“不好。”他气鼓鼓地说:“没有姐姐。”

他一把依恋地抱过来,脑袋蹭蹭,“没有姐姐,一点也不好。”

“小竹,你已经成年了。”古人的成年即是二十及冠,多以虚岁记。而他的及冠礼,便是在女主破除他转世禁制后,由住持主礼的。

及冠,就意味着不再依赖他人,为自己负责,怎么能还像以前那样,埋在她怀里撒娇呢?

虽然心里这么念念叨叨着,寻芳还是没有推开他,手臂顺势揽上他的背,安抚地拍拍。

“真的那么委屈?”她轻声问。

竹隐其实过得不易:骤然修佛,无法适应,而且寺里礼教分明,他一人蓄发,多被无知的弟子视为异类,又被安置在山顶孤零零的院落里,每日只能独身一人,做早课晚课,形影单只、无人作伴。

因为他的身世,住持对他寄予厚望、教导严厉。佛修比一般修者辛苦数倍,晋升四则:断尘、问心、悟法、塑金身,缺一不少。偏偏第一步他就做不到,住持骂他贪恋尘俗,他听之受之,却万不敢斩断尘念,将最后一丝寄托也忘却了。

住持就叹:你这样强行往下修行,将会艰险万分。他无动于衷地点头,咬碎了牙也往肚里吞,几次晋级提升,竟是生生换了十几次骨、坏了十几次血肉皮囊。

可这些,竹隐都不打算同她说。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情深绵绵,依恋又无助,仿佛抱着的不是他那温软娇妍的姐姐,而是溺水者偶得的浮木,不愿放开。

“姐姐,我以后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他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