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愈发大胆,突然问起,“澄哥,那你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啊?”

澄一白微微一顿。

他下意识有些想逃避这样的话题。

但最后还是平淡地道:“是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薛慈接受不了,就和我分手了。”

澄一白先前的表情一直是很轻松惬意的,看着就很好相处的模样,随他们怎么八卦。这会却透出两分苦涩与焦虑,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分分宽慰道:“都分手了,也别想那些了。”

“别都怪自己嘛。”

“反正不管怎么样,迟早都是要分手的”

这句话说的实在刺耳,澄一白忍不住看了刚刚说话的人一眼。

那人也是个纨绔少爷,刚混进他们这圈不久。但不管怎样,这人此时确是脸上十分真诚,没有一点在阴阳怪气嘲讽的意思。

澄一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握着酒杯的手却下意识收紧了一些。有些恼怒地想到: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迟早分手,他很薛慈就这样不配吗?

就算不配,也轮不到你来说。

澄一白心下不喜,面上却没发作,只是神色始终平淡。他的好友看出澄一白有些兴致低落了,于是主动发作,让其他人别提这些有的没的,又把他们轰去跳舞,自己坐在澄一白对面,倒了杯酒和他谈心。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别想了。”好友道:“又不都是你的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要是有空,就去看一下……薛慈吧。”

这话不必朋友提,澄一白自己也是打算登门拜访的,于是点了点头。

朋友又说:“这些天,我越想心里越有些愧疚。不管怎么样,薛慈当初对你真挺好的,我不该说那些风凉话。”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澄一白那些关系好的朋友对薛慈都有些敌意。之前因为这样的事,澄一白还发作过一次,其他人便不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了。

但这会不是碍于澄一白,而是朋友想主动和解。澄一白倒也心情好了一点:“我也希望你们能相处好。”

“可惜没机会了。”朋友闷闷地说。

澄一白想到他和薛慈分手,也沉默了下。又有些别扭地想,也不一定的,说不定薛慈会愿意原谅他。但澄家的大少爷高傲惯了,怎么好意思在好友面前说自己要主动道歉的事,便只是轻咳了一声。

好友惆怅地感慨:“更重要的是,当时薛慈和你一刀两断,走得太决绝了,我觉得他有些无情。

现在想来,可能是当时就病重了,不想耽误你……”

其实这纯粹就是好友在脑海中的记忆美化了,薛慈病得急,和澄一白分手的时候也没发现病灶。但外人哪清楚这些细节,只能依靠想象中的逻辑推断了。

结果这么一说,澄一白却愣住了:“病重?”

透明的酒杯一下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深红色酒液蔓延在地上,发酵出绵长的酒香来。

这动静有些大,其他人一下就看过来了,只见到澄一白慌忙地站起身的模样,手扣在对面人的肩膀上,似乎是很焦急地在追问些什么

神仙打架,这群人也不敢去掺和,都低了头装没听见,耳朵却竖起来了。

“他得了什么病?在哪个医院?现在……”澄一白牙齿都有些打颤了,“现在怎么样?”

朋友怔住了,抬头看着澄一白,见他神情都显得有些狰狞了,不似作伪,一下子愣住了,“你、你不知道?”

这句话问出来,他就知道坏事了。

澄一白是出国刚回来,但所有人都默认,澄一白是知道薛慈去世这件事的。

毕竟他是曾经和薛慈关系最亲近的人。

但谁想到,可能就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又每个人都不愿意那么不知眼色死活地去澄一白面前提起“您前男友好像去世了”这件事,谁知道澄一白还留没留有旧情啊。结果搞到最后,澄一白反而是那个始终不知情的人,其他人八卦了个遍,他却无从得知,从朋友这里才猝不及防地听到噩耗。

见他不吭声,澄一白有些急了,“他现在在哪里治疗?我去看他”

那被追问的朋友脑子都仿佛受了一记重锤,懵懵的,被逼得差点哭出来了,最后还是松了口:“澄一白,你冷静一些!”

“你……你知道的太晚了。薛慈早去世了,去世很久了。我让你去看看他,是说去看下他的墓地……”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扣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仿佛要将他的肩胛骨刺穿那样,力道大得他一时喘不上气。刚要叫出来,又见澄一白骤然松开了手,脸上一片空白,好似被画上五官的一只人偶那样,看的人心中发毛。

第160章 番外·前世薛慈死后(if线)[完]

薛慈死了。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澄一白一时间感觉到的甚至不是悲伤, 而只是失措的茫然。

他脑中涌现出许多的过往来。

和薛慈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光都值得怀念,毕竟薛慈是个相当出色体贴的朋友,又能忍受澄一白有时突然而来的乖劣脾性。在旁人面前总是浪荡洒脱的澄家少爷, 也只会在薛慈面前露出无赖的那一面。

澄一白想起薛慈在每次他比赛结束后一双含笑的眼, 想起薛慈用砂锅煲出的沸腾的汤, 想起对方叹息着给自己缠绷带上药时,那双微微震颤的睫羽。

原来他们间度过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多,原来他的记忆比他以为的要清晰……原来澄一白对他们分道扬镳的事, 没有自己所想的干脆洒脱。

他一直在怀念薛慈。

哪怕在一小时前,他脑子里塞满的还都是要和薛慈道歉的设想,细致的连道歉礼物都挑选好可,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又怎么会想到如今的局面,能变成这样。

澄一白总是有这样的自信不管怎么样,薛慈永远都会在原地等待他,永远都会原谅他。

因为澄一白比任何人都清楚,薛慈自卑怯懦的那一面。

他像生长在石缝中的绿植渴望阳光那样渴望爱,迫不及待地汲取每个人所赋予他的正向情感。澄一白没想过要改变这一点, 他甚至卑劣地抓住了薛慈这一点,以为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