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弟弟去世,房子还能被一个小助理卖了……薛浮怒火中烧,神色更显得难看冷厉起来。
那名助理很快便被抓了带到薛浮的面前。
助理跟了薛慈那么多年,虽然不常往总公司跑,但也是认得这位薛氏真正的太子爷的,一见他如今的神色,都差点吓尿。但是听到其他人的训话,告诉他做下的事最后能判几年的时候,才醒悟过来,极委屈地叫冤:“误、误会了。”
“公寓和里面一些贵重物品,是我卖出去的不假,但这是薛慈少爷在许久以前交代给我的,也签订了合同,规定了钱款的去向。一切都有据可查,我是绝没有昧下一分钱的!”他被压在地上,仓皇地扶了扶差点掉下来的眼镜,又惊又怕地解释道。
薛浮便又怔住了。
他示意其他人放开助理,亲自检查他拿出来的证据。
毕竟涉及到一大笔的钱财去向,助理也自然留下了电子存档,其中手续更十分详尽。签署时间实则在两年前,薛慈将处理遗产的权限交给了他的特助,并且规定了这笔置换后的现金流的去向只能用往救助贫困儿童。
这名特助的能力在薛慈的助理当中,并不算是十分出色的。但从这些身后事的处理上,倒也能看出他的性格很忠直。说是道德水平高或者是胆子小也好,至少这笔资金他确实没留下分毫,由他尽职尽责地周转开,又投入到慈善资金里。
从表面上的账单来看,没什么问题。
薛浮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他的弟弟,为什么两年前……开始安排这样详细的遗产去向?
要知道两年前的薛浮刚满二十也没多久,这样年轻却思考遗产该如何处置,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在这样一个详细的遗产规划中,却一点未曾提及他亲人的位置,就好像笃定亲人不会在意他的死亡一样。
不知为何,薛浮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
他脑中甚至生出一个很疯狂的想法来……薛慈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
早就心存死志。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排除在了脑海当中,薛浮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个可能,让脑海中塞满了其他的事。
那套公寓被薛浮交代下重新买回来,勉强按捺住火气,薛浮又继续追问公寓当中……原本的那些物件的去向。
其实贵重物件,在助理出示的电子档案中倒是都有记录。比如薛慈之前拍卖会上买回来的那些画、那些雕刻费比原料还贵的玉石摆件、还有光是木料都价比千金的家具之类……到底是薛慈住了这些年的地方,好东西其实不少,只是都被助理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快速处理掉了,钱倒是也老实捐了出去。可现在薛浮追问的不是这些还值钱的家具装饰,而是公寓中原本的那些小物件。助理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衣物床被是都烧掉了的,其他些东西,我自作主张捐出去了……”
主要是那些东西不好转卖,公寓又卖出去了,放哪里都占地方,不如遵循薛慈生前心愿,做点好事。
助理说完,便见薛浮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顿时大气也不敢喘,心道不会是让他赔吧?!
但这回,薛浮倒也没为难他,让人走了。
其他人也一并有眼色的离开,只将空间留给了薛浮。
薛浮此时确有一些茫然。
仿佛失去了些什么,那股空荡荡的空虚感愈演愈烈。
薛浮揉了揉眉心,脑海烦得有些发胀,某种情绪也积蓄在心中。
他当然……可以把那些捐出去的东西都买回来。
只是这样,也能算作薛慈的贴身物吗?
一个本来很简单的要求,却在薛浮这里举步维艰起来。以前被刻意忽略掉的一些事,也渐清晰起来。
有薛父的态度在前,薛浮对这个次弟的态度,其实很难被指摘才对。
算不上兄友弟恭,但也总比其他世家发生过的兄弟阋墙要好。薛浮对薛慈也没多少敌意或是从心底而生的轻蔑削减淡了敌意,偶尔还会展现出一点属于兄长的温情时刻。
但是在这一刻,所有明面上的伪装都被无情地揭破了。
就是这样。
其实他对薛慈一点也不好。
他敷衍,轻蔑,不屑一顾,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没人知道薛大少爷为什么独自在房间中待了那么久,总之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平日那副高不可攀,冷淡又强势的模样了。
公寓当中的物品既然已经无法收回来了,薛浮才又去往了薛慈所领导的分公司。
其实从时间上来判断,薛慈待在公司的时间比在公寓的时间还多,也应该在办公室内留下很多的私人物品才对。
薛浮以往从来没踏足过这个地方,但其他人都是在薛氏手下讨生活,再眼瞎也不会认不出这位是薛氏大少爷,顿时殷勤地拥上来为他指路服务,哪怕经过的那些员工,也都按捺不住好奇地,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
陪在薛浮身边的,是分公司的总经理,薛慈去世之后,他就是公司内职权最大的人之一。
总经理也是位关系户,更算得上公司“元老”。只是他和其他关系户不同,能力有一些,所以等薛慈死后,他就大包大揽起了公司事宜。
他惯会看人脸色,只瞧得出薛浮心情大概不好。又想了想自己知道的那些传言,比如薛家两兄弟一向面和心不和,这位大少爷是不怎么喜欢自己那位胞弟的,来面对胞弟的旧部,当然也给不出好脸色。
自觉身份危险的总经理只差笑僵了脸,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薛大少,您是来接管我们分公司的吧?我们这里群雄无首许多天,工作效率都下降不少,现在积极等待新领导的统率啊……”
这话其实就是瞎扯,薛慈虽然去世,但他生前将重要工作都对接好了,事项更都一一交代下去。分公司能起来,本就和这些原本占着位置的蛀虫没多大关系,按现在的经营模式,就是再顺利运转个两三年也不成问题。总经理这样说,纯粹为了表达一下欢迎新领导的态度而已。
薛浮没什么反应,始终冷冷淡淡的模样,任由总经理笑僵了也不搭话。
可就是这样,平时敢和薛慈对着干的总经理心里也不敢生出一点抱怨来,反而想着薛大少爷有点傲气也是应该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殷勤打动了薛少爷,在后面那一程路,薛浮居然主动开口问了一句:“你叫李束,对不对?”
总经理大感荣幸,一连应了几声,“对对对,就是李束,薛大少你还记着我?可、可真是,荣幸之至……”
薛浮没再回话。
他记得李束,是因为好几年前,薛慈接管分公司的时候,李束和一群被薛慈夺了实权的废物来他这告状,说薛浮不敬长辈,不念旧情。薛浮懒得理这种事,最多嘲讽一声这群人算是哪来的长辈,让秘书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