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那一日的寒江之上,聂三都帮了她。

可她没办法问。

于是便忍不住在心里猜,猜他也许远走高飞了,也许过着属于自己的快活日子。

她在心里想,对不起,聂三,我不该说你没骨气,也许你不是那样的。

只是从那一日,聂三陪着她离开太子府开始,有些事就注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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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宁嫁人了,大晖皇帝的公主,景熙帝对她赏赐丰厚,岁禄和亲王齐平,赐予良田一百多顷,岁禄可达每岁一万石,除此之外,每岁恩准的丝、纱、罗、绢、绵等,更是远远丰厚于本朝诸位公主。

这几乎是立朝以来前所未有的,以至于所有皇亲国戚都为之惊叹,景熙帝的姑母淮安公主更是为此特意进宫提起,脸色并不太好,显然是有些不平。

不过无论大家怎么议论,这是内阁早已经审议通过的,是无可更改的,以至于众人也只能私底下议论议论罢了。

如果是之前,阿妩也许在心里比较下,比如自己的女儿出嫁时,会有这些吗,会不会比德宁公主少。

不过现在她已经会想最初那样比较了,从德宁公主帮了她开始,她心里实实在在地把她当亲人。

她其实也明白,如今景熙帝对德宁公主的厚赏,是对昔日德宁公主行径的奖赏。

可让阿妩没想到的是,就在德宁公主出降的前几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康嫔竟然和德宁大吵了起来,阿妩赶过去的时候,德宁哭得喘不过气,脸上似乎还有手印。

阿妩不敢置信:“她打你?”

德宁咬着牙,压抑下哭泣:“罢了,我不想提了,早早嫁了也好。”

阿妩气极了:“太过分了,纵然是你亲生母亲,可你为公主之尊,她也不能打你!况且你明天出降!”

她挽起袖子,便要去找康嫔,德宁却拉住了她:“我不想再生是非了。”

阿妩:“那便和你父皇提,让你父皇为你做主。”

德宁公主却摇头:“罢了,我如今认得清楚,若是其它,求一求或许有用,但唯独这件事,父皇不会帮我。”

她如今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这世上任何人欺负了她,身为帝王的女儿,她都可以请求父皇为自己主持公道,因为她是大晖的公主,她的体面便是皇室的威严。

可唯独有一个人不行,那便是她的生身母亲。

父皇当初要自己带走康嫔,其实意思很明白,当初他提拔康嫔容忍康嫔,是看自己的脸面,那从此后,自己便要约束康嫔。

如今自己若祈求父皇来为自己解决,那父皇对康嫔再不会留情,自己也半点不能求情。

所以她困于孝道,前不得后不得,只能自己受着。

阿妩:“那怎么办?”

她有些不敢置信:“可你是公主,就算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她也不能这么打你啊!”

德宁公主:“我如今并不想和她牵扯太多,只盼着能远离,所以有一桩事,还得求母后做主。”

阿妩看着这样的德宁,有些茫然,她只好道:“你说。”

德宁公主道:“原本依父皇的意思,要她依附我而居,可我和她实在处不来,我……”

阿妩便明白了,她当即道:“我会和皇上提,把她留在宫中好了。”

德宁公主听着,心存感激:“好,全靠你了。”

不过阿妩很快想了想:“但有一样我得先说清楚,她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错处,我万万不会姑息,只会一视同仁,到时候若是要我顾忌你的脸面,束手束脚,我是不肯的。”

德宁公主忌惮康嫔,可她不想惯着她了,看德宁的面子,不把她打发了,那都是自己仁慈,但要自己和德宁一样对康嫔退避三舍,她是万万不行。

德宁公主听着,略有些犹豫,之后终于一咬牙,眼底透出狠绝:“母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明白,一切随你便是!”

阿妩叹:“你父皇曾说,要我把你当女儿一般管教,我以前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做不到,如今我也许依然做不到,但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和我说,我可以……”

她顿了顿,道:“去吹枕头风啊!”

德宁公主听着“枕头风”,有些想笑,不过没笑出来,之后嘴角一扯,突然抱住阿妩,哭了出来。

阿妩吓到了:“哎呀你别哭啊!”

德宁公主不哭则已,一哭之下几乎哭得泣不成声。

阿妩抱着这样的德宁,自然心疼,

她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她,有些笨拙地安慰道:“等你出嫁就好了,就可以远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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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对这件事自然有些愤愤不平,回去后立即一五一十地和景熙帝提起。

然而景熙帝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无动于衷。

阿妩便用手指戳了戳:“你心里什么感觉?”

景熙帝:“该给德宁的,我已经给了,并不会有丝毫亏待了这个女儿。至于康嫔,若她自己不能痛下决断,谁能帮她?我也帮不了。”

阿妩:“……”

她看向景熙帝,却见他面上颇为冷淡,并不太想理会的样子。

不过她想想也是,其实景熙帝似乎很早便不喜康嫔,但德宁又是和康嫔绑在一起的。

可她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纵然这件事很难办,可其实景熙帝可以出面啊,他一定有办法的,可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