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1)

……玉蝉衣不准他再这样喊她,可这个称呼竟然轻易就被其他人喊了出来。

陆闻枢喃喃道:“我一直很清醒。”

他从来没有一刻不清醒,清醒地看着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千年的光阴流逝,他涨了修为,做了掌门,又做了魁首,这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该如?他所愿才对。可是,恰恰是在他大权在握的一千年后,他唯一在意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想到这,陆闻枢眼神发了狠:“这是我和她的事情,由不到旁人来介入。”不管是微生溟还是陆子?午,他们都管不着。

“你和她?哪有什么?你和她?这就是你的脑子?清醒?我看你真是糊涂了。”陆子?午气笑了,“陆婵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凡人。陆闻枢,分?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在你将她推下铸剑谷悬崖的那一刻,你与她恩债已消,仇债另结,如?今你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听你话的好阿婵。”

“枢儿啊枢儿。”陆子?午轻笑道,“若我是她,恨不得生啖你血肉。一个把?你视作仇人,想要索你命的人,你却视她如?爱侣,眼巴巴地凑上去……陆闻枢,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你该想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陆子?午严肃起来,“是想稳稳当当做好你掌门的位子?,还是想找回你的阿婵。要是想稳稳当当做好承剑门的掌门,你最好放下你对玉蝉衣的那点心思?,去找一个更加合适你的道侣。”

陆子?午说着叹了口气:“风息谷谷主家?的那个女儿,她才是最合适做你道侣的人。”

陆闻枢语气平淡:“她已经死了。”

陆子?午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哀叹道:“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她活着的时候多喜欢我啊,常常跑来找我,哎,我也?该去弱水看看她了。她活着的时候你就不愿意对她好,死了之后,你也?不愿意多去看看她吗?”

陆闻枢手背青筋暴起,他沉默了那么?久,此刻终于忍无可忍,说道:“你不能逼我成为和沈秀一样的人!要和薛怀灵结契这件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薛怀灵。一直是你和风息谷谷主两人商量着要我和她结这个亲,为什么?不是你们两个去结亲!你自?己?恨极了沈秀的负心薄幸,为什么?非逼着我和他一样负心薄幸!”

他颤声道:“自?始至终,我想要结契的对象只有一个人……”

可陆婵玑是个凡人,而那时他只是个无力左右自?己?命运的少主,被做掌门的母亲掣肘着翻不了身……

陆闻枢满面的哀伤忽然冷了下来,他想起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面对陆子?午时无能为力的少主,他已经做成了承剑门的掌门,而今在巨海十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是他,陆子?午是生是死甚至要看他的心情。微生溟心魔消了又如?何?玉蝉衣恨不得杀了他又如?何?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千年前将陆婵玑推下悬崖更艰难的时刻,他很快就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会让玉蝉衣不再生他的气。

陆闻枢道:“你走吧,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我一句都不会放在心上。”

陆子?午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她已经知道了陆闻枢的选择是什么?。

“糊涂!”陆子?午道,“既然你选了最错误的那一条路,我奉劝你,干脆找个没人的时候,直接撞到玉蝉衣的剑上痛痛快快死了算了!赎了你的罪,也?免得你连累承剑门的名声因你受损!”

陆闻枢不再理会情绪激动的她,径自?进了议事堂。

陆子?午看他这幅固执样子?,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眼中?难免升起几分?忧心,面色因怒意变得有些狰狞:“陆闻枢,我到底是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

看着紧闭的那扇房门,陆子?午脸色阴冷,低声道:“要是承剑门毁在你的手里,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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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洲太微宗内,薛铮远、陆祁、尹海卫三人正相对而坐。

没有了微生溟会入魔的担忧,不必再监视微生溟之后,尹海卫从炎洲搬回到流洲,回到了太微宗。他和陆祁都在铸剑一事上颇有心得体会,虽说第一次见面时起了点口舌之争,之后很快不打不相识,尹海卫时常找过来,和陆祁交换铸剑的经验。

而薛铮远则是常常摆弄着手里的传音石,等着传音石响起来。

这一日,见薛铮远又如?往常那样,摆弄起了传音石,尹海卫打趣道:“我看薛少谷主的魂是系在这块小石头上了。”

薛铮远尤其不擅长应付他人的打趣,面皮也?薄,生怕再被尹海卫这把?大嗓门嚷嚷下去,会惹人误会,他起了身,说:“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尹海卫挥了挥手,薛铮远便离开了太微宗,在附近稍微逛了逛。

他手里揣着传音石,一边走,留心着传音石的动静,耳朵却也?支了起来,留心起了周围的其他动静。

自?从跟随楚慈砚来到太微宗后,薛铮远就发觉自?己?好像被人跟上了。

他一边格外留心着身边的动静,一边默默加快脚步,到一隐蔽处掩藏住自?己?的身形。

第129章 鹬蚌 你会替我开心吗?

就在薛铮远藏身树后之际,一身穿黑衣、面带斗笠之人?很快出?现在薛铮远方才走过的路上?。

黑衣人?东张西望,视线寻找着什么。薛铮远虽有隐身咒法相?护,仍是屏息凝神,大气不得出?。

脚步声渐欺近,眼看着那黑衣人?即将走到眼前,薛铮远视线锐利如钩,直盯着对方咽喉心脏等薄弱之处,手底剑形亟待凝成。

忽然,黑衣人?脚步一滞,觉察到危险一般,身形似蜻蜓点水向后一掠,迅速转身离开了此地。

错失良机的薛铮远懊丧将剑气收敛,他提步追了上?去,一边掏出?怀中的传音石,向玉蝉衣传信道:“我?被人?跟上?了。”

“自从我?离开炎洲来到太?微宗之后,此人?就一直跟踪在我?附近。”

“是一位修为约有千年以上?的男修士,常穿一身黑衣,斗笠遮面,看不清样貌。”

“他的具体身份我?并不知晓,但我?之前在陆闻枢身边见过他几次,看样子是个剑修。只帮陆闻枢一个人?办事的走狗。”薛铮远一咬牙,愤恨道,“我?会想办法抓住他的。”

话?到此处,薛铮远顿了一顿,说道:“我?这边自会留心,你那边也要小心为上?。”而后将传音石收起,一步不停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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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薛铮远传信时,玉蝉衣正与?沈笙笙两人?同在一处。

玉蝉衣并没有避开沈笙笙,听到薛铮远对黑衣人?的描述,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都想起了一人?。

沈笙笙:“替枢机阁收购水梭花鱼骨的那个线人?不就是一身黑衣,戴遮面斗笠?”

想起当时在那个线人?手上?看到的伤痕与?老茧,玉蝉衣道:“修为约有千年,还是个剑修……八成就是他。”

“只替陆闻枢办事……”沈笙笙重?复念着这几个字,眼神黯然了好一阵,语气也暗淡,“看来这枢机阁真的只和陆闻枢关系匪浅,和陆子午才没关系。”

再没有什么能替陆闻枢找的借口和理由,这一刻,沈笙笙彻底失望极了。

“陆子午竟然真的是替自己的儿子顶罪。她好糊涂!”沈笙笙心底忽然愧疚万分?,“先是被道侣辜负,又要替儿子背下污名恶语……真是气死人?了!这对父子怎么能对她这么坏!”

哪怕沈秀是玉陵渡人?士,沈笙笙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一想到枢机阁事发之后,非议陆子午、指责陆子午的人?都被蒙在鼓里,怪错了人?,沈笙笙又是不解又是愤怒,“她怎么就这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