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直持续在冥纸燃烧的诡异氛围中,直待外头有宫监缩着手脚报,云太妃娘娘求见,方堪堪打破一室的幽森冥寂。
刘顺心里大骂个没眼色的东西,恨不得将乱棍将宫监打出去。眼见殿内此刻又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死静,也知道会自个怕再装死不得,正在内心左右权衡着,要不要无声无息出去将外头人劝走时,却骤然听见炉口前坐着烧纸的主子,出了声。
“让进。”声音无波无澜。
正捧着亲手做的宫饼候在殿外的云太妃,此刻闻着殿里飘的刺鼻焦糊气味,皱眉掩鼻的同时内心又莫名隐隐不安。
尤其当那脸色惨白的宫监难掩惶惶的从里头出,腿颤声抖的请进殿时,内心更不喜反惊,此刻竟有种即刻拔腿走的冲动。
云太妃端着宫饼,硬着头皮进了殿。
殿内灯火幽暗,唯有中央安置的化纸炉里火光大盛,幽冥的火焰舔舐着冥纸不时朝炉口吐出飞灰,幽幽曳曳的盘旋飘荡,最后鬼魅一般牢牢吸附在汉白玉炉壁上。
在冷不丁瞧见炉前无声寂坐那人,被幽冥暗光照亮的半张脸时,云太妃浑身猛一个觳觫,差点被吓得尖叫出声。
姬寅礼没去看,捞一沓冥纸,直接扔进炉中。
“近前些。”命道。
云太妃强捺恐惧上前,姝丽的面庞上强挤出了笑容,“十五……殿下,我做了您从前最爱的八宝馅宫饼。您若愿意尝尝看,看看如今合不合您胃口。”
的时候,不知将段话打了多少遍腹稿。预中此话出口时,应应欲语休、期期艾艾外加追忆往昔、黯然神伤的,不能让那薄情寡性的男人对再怜惜,但望对方好歹也念上往日的一二分香火情。
可此刻,能僵硬的将话完整完已极致了。
勉强完后,迫不及待的告辞了,但对方却没给个机会。
“了,不见拜见母妃。”姬寅礼慢语缓声,“从前,母妃最喜欢不的。”
云太妃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僵住。
“明萱不对,那……我去给娘娘上柱香。”
“不必了,在拜。”
闻言悚然抬眼,便见对方抬手虚指方向,正那化纸炉。
更深露重,子时的锣声自远处宫道中隐约传。
云太妃跪在快要将烤化的化纸炉前,香汗如雨下,至此已然跪了小半个时辰的摇摇欲坠,几近晕厥。纵使如此,旁侧端坐那人依旧没半分怜惜之意,非但没有叫,反以一种讳莫如深的视线,冰冷冷的将注视。
能明显感那股目光莫测难辨,让人脊背隐隐发寒。
姬寅礼端坐于炉前,那般不言不语的望着,看那张被炙烤的通红出汗的姝色容貌,也看那被汗打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轻薄宫衫。
明明那张脸也被水光润透,明明那摇摇欲坠的娇躯的确堪怜,偏偏内心没有半分波动。
似有不信,目光反反复复的在身上流连,试图找出昔日的哪怕一丝半点的情愫,却依旧无功返。无波无澜的内心让甚至怀疑,哪怕对方此刻褪尽衣衫站面前,依旧能够无动于衷。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都恨不得仰天大笑两声。
面前的女人纵使背刺,令心中生了芥蒂,但底京中难得的姝色,清丽无双,身姿窈窕,又昔日存有几分喜爱的女子,怎让完全无动于衷?
确信的身子没坏,那坏的,怕的性子。
左了性子啊,开始对女子没了欲望,转对男子了兴趣。
姬寅礼喉腔发出短促的笑,不等那云太妃悚然的打个寒颤,的眸光如寒刃般将牢牢钉住。
的错,。
定当年的背刺让觉得恶心,在毫无察觉下大抵开始对女子有了偏见,不知不觉中内心深处已对女子失望透顶,性子才愈发偏左。
以致如今害,不念娇娥念郎君。
应该般,无比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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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寅礼眸光寒凉的视。,让落今日般不堪之境地,让再无颜面对泉下的母妃!
个女人,奔着让断子绝孙去的啊。
云太妃夜半出了昭明殿,离开的时候趔趄惶恐,宛如逃离阎罗殿。一夜后,对殿里那人有了极大恐惧,再也不敢仗着与元妃娘娘往日的那份香火情,去赌不会杀。
回当时那不似看活物的目光,忍不住浑身觳觫。毫不夸张的,当时被凝视的那几瞬,大都差点以为,下一刻会被塞进化纸炉里。
此时的永宁胡同,夜半时分,陈家的窗户上隐隐映着烛火的亮光。
陈今昭端着空药碗出,在外间收拾药渣的陈母见了,忙问道,“幺娘如何了?”
“喝药后,瞧着好上了些,会又睡了。”陈今昭桌前虚脱的坐下,一天累得,没口喘息的时候。
陈母闻言放了心,“那好,应倒地时候磕着了脑袋,养几日能好了。”
“大夫也养几日好,问题不大,娘您也别担心。对了,稚鱼如何了,睡了吗?今个不吓坏了。”
“多少受惊了,那性子不知,经不事儿。怕夜里发热,我熬了碗安神汤给灌下了,会倒也睡下了。”陈母着叹气,“今个事闹的,那个袁……好好的姑娘么执拗,偏扒着不放。唉,偏当着那俩同僚的面闹,回头去衙门办公,要叫人家看啊。”
“没事,共事些年也都熟知彼此性情,不会因此事疏远我。”
“影响不了好,以后凑热闹的场合也尽量别去了,躲着些罢。”
“我省得的,娘。”
里屋的幺娘听着外屋传的对话声,呼吸慢慢的放轻。
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张娇媚的脸庞,那张脸的主人骄纵又高贵,明媚又张扬,每每让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