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提京中诸公,公孙桓突然近发生的事,不由先搁了笔,要推案站,却被御座上的人抬手示意坐着。

公孙桓有些沉凝的了,近京中不同寻常的氛围。

“因为在安排咱的人入各部衙门之前三令五申,不得与京中朝官随意冲突,所以刚开始倒也相安无事,咱的人也在慢慢适应京中官场方水土。但近些时日,臣下发现人心隐隐有些异动,武官对京中朝官隐有抵触不满趋势。”

姬寅礼批阅奏折的动作未停,只问:“可有冲突?”

“大冲突倒没有,有几番口角。”

“章武、阿塔海先寻隙滋事的?”

公孙桓苦笑:“都瞒不住殿下。”

“那些个莽夫,最擅长的可不冲锋陷阵。”姬寅礼执笔蘸了墨,一针见血指出:“有人在背后鼓噪,文武对立。现在西北武官与京都文臣对立,日,谁知不西北文武官员自相内讧。”

抬头往面色凝重的公孙桓那看去一眼,姬寅礼笑,“以为朝中些儒生经年苦读都白读的?能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哪个不老谋深、深暗权谋机变?那些奇诡计谋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不,人家面都未露,咱的人开始摩拳擦掌、冲锋陷阵了。”

“所以啊,文佑,万万别小瞧了朝中些公卿。”

公孙桓面色几经变换。确如殿下所言,不容小瞧了些满朝公卿,拿近京中异动,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挑唆武官与文臣对立,的确能称上句奇诡手段了。

都能象,照般趋势下去,或许都用不着旁人再做,人会自内部土崩瓦解了。

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迫切,“殿下,那臣下去制止章武……”

“不急,总得让后面躲得最严实那人,露出些马脚。”姬寅礼暂搁了笔,舒展筋骨身躯朝后仰靠,掀眸望向公孙桓,似笑非笑,“再者,西北贫瘠土地上长出的林木,在京中富贵窝里,有多少陷倒其中,又有多少扎根其中,我总得试试成色。”

公孙桓便不再言语。

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北人,何曾没有私心,也望在朝堂之中,西北一派的官员能够扎根、壮大,名扬九州。但也知道样于国无意的,若真那日,那又与今日的士林党有何区别?不另外一群国之蠹虫罢了。

神思渐渐清明。为国朝长远考虑,修剪蔓枝,扶持良枝,势在必行。那些所谓私心,在满腹理抱负面前,实不堪一击。

通后,公孙桓心绪也彻底平复了下。

“可明白了?”

公孙桓遂恭谨的躬身行礼:“多谢殿下提点,桓朝闻道,夕死可矣。”

姬寅礼笑:“不必得如此严重。”

正在此时,外头宫监捧了一沓赋文小步进殿,禀那翰林院那三杰呈上的。

姬寅礼凤眸微挑:“人可在外头。”

宫监忙回禀:“回殿下,候在殿外,等候殿下吩咐。”

“那宣三进殿罢。”

“喏。”

陈今昭三人本以为跑一趟呈上赋文的事,哪知会意外受摄政王的宣召,一时间不由都有些震惊与无措。

沈砚出身世家,养气功夫足些,所以面上倒也未多显露出紧张情绪,只伸手抻抻衣袖,整整衣冠。

鹿衡玉却没那般好的心理素质,惊得心都快跳了嗓子眼,体会了把陈今昭昨晚乍然惊恐的情绪。不禁望向旁侧人,问问昨夜见王驾时的情形,否有需要注意之处。哪知一撇头,却见对方开始抬袖,频频擦额上冷汗了。

得了,能问出个?

宫监再次催促了声,三人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各自整好仪容,并排迈进殿中。

御座之人抬目望去,见在殿内袅袅轻飏的沉木青烟中,龙姿凤采的三位年轻官员,自夏日午后耀眼的日光中走进了殿。

在御案前站立,齐齐躬身拱手,朗声道:

“微臣沈砚/微臣鹿衡玉/微臣陈今昭,恭请千岁殿下躬安。”

傲骨嶙嶙的状元,秾艳俊美的榜眼,以及清癯脱俗的探花,三位年轻官员各具风采,令人赏心悦目,着实养眼。

姬寅礼心情不错的笑着叫。

“见尔等三人,方让本王明了,何为自古英才出少年。”

三人再次拱手齐声:“千岁殿下谬赞,臣等不敢当。”

此刻御座之人如此和颜悦色,好似完全忘记了,今早特意派人去申饬的事。但又不集体失忆,大清早被劈头盖脸痛骂的惨痛场景历历在目,哪里能忘?每每,无不心下一紧,面对御座那人更难以松懈心神。

刘顺适时的将那沓赋文呈递了上去。

姬寅礼拿最上面一篇,目下十行览后,不免击节赞,“好文章。昔年我在西北时,亦有耳闻,荥阳出了个了不得的大才子。如今一见,便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沈砚谦逊回了句,殿下誉了。

听着御座处传的纸张翻动的声响,鹿衡玉默数着那翻动的张数,待数三的时候,不由得刹那屏息。每人三篇赋文,翻完三页宣纸,要轮的了。

姬寅礼拿第四篇赋文,抬目上下扫,亦满意颔首。

“文章锦心绣腹,也难得的佳作。”

鹿衡玉暗松口气,关了。

同样谦逊的回应了句,后朝陈今昭的方向偷瞄去眼,暗暗有些担心。

陈今昭此刻快要晕了。入耳的纸张翻动声宛如符咒,一声声的拍上脑门,拍入灵魂深处,恨不得将拍进十八层地狱。

额上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前的玉石地砖上。于内心一遍遍虔诚的祈祷着,莫再翻了,恳求万万别再往下翻了……但显然,的祈祷没有丝毫用处。

待听第六页翻动声时,感觉霎时天地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