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岔了。”陶裕解释一句, 又要走。
扶萤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呢?我已走投无路了,你若是再这样躲避,只能眼睁睁见我进火坑了。”
“我见你与?方兄情投意合,如何算是火坑?”
“公子博学多识,难道不明?白那些诗所寓吗?还是故意装作看?不懂?”
“我并非刻意不懂,只是实在?想不通。”
扶萤点了点头:“好,我信公子是正人君子,便有言直说了。公子以为,表兄那日邀公子一同?出门,又带上了我,是何意?”
陶裕见多识广,尤其是这几年到了京城,不是未曾听闻过大宅院里的事,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旁人两厢情愿,他也?不好多嘴说什么。
“我父母皆已离世,无人照应,幸得祖母疼爱接我入京,可?现下祖母年岁也?大了,连大姨母都说,我能许给?表兄是祖母可?怜我,否则我是如何也?高攀不起的。我能如何?我难道能拒绝吗?若是惹了表兄不快,我往后还如何过?便是他要如何,我也?只能陪笑着拒一拒,总不能对他挂脸。”
“我……”陶裕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扶萤微微侧过身?,拿出帕子,轻轻抹了抹眼泪,又道:“我知晓你与?他玩得来,也?知晓他读书不错,可?朋友之义深,读书之才?高,和他如何对待一个?女子并不相?干。他屋子里早有女人了,我也?知晓这在?大户人家并不算什么,可?那女子几次三番欺辱我,他可?曾与?你说过?你只知婚约世俗,可?有想过我的艰难?”
陶裕目光再不避开,眼眸朝她看?去,不禁皱了眉:“既是如此,便更不能病急乱投医了。你若是愿意,我愿以你作妹妹相?待,可?万万不能,你为了逃离他而?这般委屈自己。”
她直直看?回去:“公子还以为我只是为了离开他,才?与?公子说那样的话?吗?在?遇见公子前,我早已认识公子了。当日,我一眼看?中‘人闲桂花落,月静春山空’那副字,只是未曾想过字后的主人,可?自那日见过公子,我便知晓,公子为人与?那字别无二致。”
“可?、可?……”陶裕却又慌张垂了眼,“可?你毕竟与?他有婚约在?先,我又与?他算是知己好友,我们如何能……”
“难道在?公子心中,看?不见的世俗名声比眼前的一个?女子的苦难重要吗?你所说的婚约,若是祖母去了,便是一文不值,大舅母定不会让我进门,表兄一向孝顺,定会听从大舅母的。只是,到时若是表兄强占了我,还望你莫要嫌弃。”扶萤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往下掉。
陶裕有些手足无措,抬了手又放下,又抬起又握紧,手忙脚乱了半晌竟是什么也?没做,最后只道:“若真?如你所说,方兄不愿履行与?你的婚约,我娶你。”
“公子不要勉强自己。”
“我何曾勉强过自己?走到这儿来,已是大错了。”
扶萤脸上终于多了些笑意,含羞带怯道:“他免不了要动手动脚,我会尽力保护好自个?儿。”
“难道我是贪图这些吗?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愿意来,是因你的学识与?智慧,天下少有。”
“若是这般,你娶你们书院里的同?窗们去,还说要娶我的话?做什么?”
陶裕也?有了些笑意:“今日已见了许久了,再待下去实在?不合适,小姐快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给?我写信了,若是被人发?觉,不是好事。”
“那若是我想公子了,该如何呢?”
陶裕心头微震:“若想见,自然会有机会见。”
扶萤抿了抿唇:“只怕只有我想见公子,公子并不想见我。”
“若不想见,便不会走到这里来了。”陶裕又轻声催,“我瞧你身?子不大好,现下外头正是热的时候,你快些回去吧。”
“好,我还有一句要问。”扶萤看?他一眼,道,“我身?子的确不大好,公子可?介意此事?”
“我见小姐只是比旁人稍柔弱纤细些,并没有旁的大碍。”
扶萤点了点头,嘴角又弯了弯,抬步走了:“那我先回去了,公子也?去前厅歇着吧。”
“好。”陶裕目送她离开。
她没走几步,又回头:“我小字青青。”
她只说了这一句,也?没让人换称呼,却叫陶裕在?原地杵了许久。
心头大事已定,她浑身?松懈不少,脸上难得多了些真?情实意的笑,往回走的步子都轻巧了不少。
“你到在?这儿来做什么?”府中有喜事,李砚禧被安排去当差,刚好在?此处碰见她。
她心里高兴,也?懒得计较他多管闲事:“出来走走。”
李砚禧没好气瞅她一眼:“又去见方兰漳了吧?”
“他要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她那点儿高兴快被消磨完了,“你在?我跟前没规矩便算了,我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在?旁人跟前再这般没大没小,当心被人罚去割了舌头,我可?没那样大的本事给?你接回来。”
李砚禧没说话?,突然凑过去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她惊得微微张口,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走远了,连背影都没了,她气得才?反应过来:“这个?混账东西!”
人早不见了,哪儿管得了她那样多,她骂骂咧咧一通,也?只能往回走。
她回了方兰芸的屋子里,一直坐着,等着新郎官来接。期间,方兰漳未再来过一次,接亲时又见,却是未看?她一眼,目光若是不慎和她对上,还会快速躲远。
都不用多猜,一想便知,定是大舅母不同?意早些成亲,还说了些有的没的,方兰漳没脸见她了。
她不太在?意,总归也?是二姐婚事,方兰漳只回来一天便又走,也?烦不上她,有什么事留着方兰漳休沐的时候再想便算了,祖母身?子好些了,她还得去祖母身?边伺候。
方兰芸出嫁又回门,不过几日功夫,祖母又不好了,扶萤和方兰茹还有几个?嫂子舅母在?外面守了半宿,听着大夫说是暂且没事儿了,才?齐齐松了口气。
“你们都回去吧,也?守了这样长时辰了,再熬着身?子要受不住了。”方琼华出来赶。
“姨母,舅母也?记得休息。”扶萤说过一句,便与?人出了门。
走出去没多远,她想起手帕落在?了祖母那儿,又回头去取,却听见几个?长辈在?厅里说话?。
“事已如此,不若便按老夫人说的办,叫扶萤和你们家老三早些成亲,老夫人若见他们成了亲,说不准心情一好,病便全?好了。”方琼华道。
“我倒是也?想,只当是也?信冲喜之说,可?母亲病着,先前又未准备,如此操劳起来,恐怕只会更影响到她老人家休养。”向氏推阻。
方琼华笑着道:“刚才?操持过二姐儿的婚事,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也?熟悉婚宴流程了,若是想办,二弟妹交给?我,我自然能快速办出个?像样的婚礼来。”
“大姐一向能干,我哪儿有什么可?担心的?其实我早看?过了,要与?他们八字相?和,又要是成亲的吉日,还真?不好寻。若是寻错了日子,日后留下什么灾祸更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