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第二次邀请在凯希泫然欲泣的眸光中结束。
短短一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件如同某种正在进行的阴谋,叶浔认真思考了一夜,再次住进了实验楼,连图书馆也不再去。
第二天中午和薛从涛、乔凡一起吃饭。
乔凡笑得叉子都拿不稳,倒是薛从涛抽了抽嘴角,看着牛排升起的热气中,叶浔戴着眼镜、显得不解风情的脸。
“所以你就直接说了‘不要’?”
中午的食堂人很多,窗外是阴天,五楼的落地窗正对着树林,树林间的空地上摆放着长桌,昨晚那里举办了露天派对,残羹剩饭尚未收拾干净。
“是的。”叶浔说,“我确实对派对不感兴趣。”
薛从涛有些发愁,目前整个联盟的社会体系内,无论中学还是大学,校园风云人物要么是橄榄球、棒球、曲棍球队队长,要么是各大运动赛事中的种子选手,联盟人上学时期都逃不过这样一套评价体系,只会读书=书呆子,运动好=受欢迎。
其中连派对都不愿参加的书呆子,更是鄙视链低端“得多无趣的人才会终日闷在教室里死读书,他们不会被邀请。”
“在圣德尔这样就算了,”薛从涛忧心忡忡,“叶浔,以后要是上了大学,你可一定要多参加点聚会。”
乔凡不明白他在瞎操什么心,“难道大学能比圣德尔还可怕?”
“……”一时无法反驳,薛从涛道:“好像也是,那没事了。”
来自朋友的关心常常让叶浔哭笑不得,他全盘接受的点头。
乔凡道:“不过你没去昨晚的派对是正确的,凯希那群人玩的很乱,你一旦答应了他,他们那群人会像看见肉的狗一样全围上来,起码到毕业前,你都无法摆脱这种混乱畸形的关系。”
话题点到为止,三个人讨论起各自的考试时间。
叶浔最早结束考试,15号左右便可以放假回家。
忽然,食堂的喧哗寂静一瞬。
附近几桌的同学显得紧张,沉默地不再作声,叶浔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眼前,四人座的小圆桌,椅子被抽开,纪彻坐下。
他估计刚从休息室过来,领口有些乱,手里端着托盘,是自选窗口的一份饭菜。
五楼寂静的堪称诡异。
作为学院金字塔顶端的四人之一,六七两层楼是专为纪彻四人所准备的餐厅楼层。路易曾经也来五楼吃过饭,但那是因为顶楼翻修,如今一没下雨、二没出事,纪彻端着一份饭出现,格格不入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乔凡和薛从涛同样沉默着。
两人一个是纪彻曾经的跟班,一个跟纪家的关系千丝万缕。
……有时就连叶浔自己也觉得,他和纪彻之间或直接或间接的交集未免太多。
“什么事。”叶浔放下刀叉。
周遭又开始响起人声,姜鸣轩、姜义、周扬慢一步踏进餐厅,熟练地和熟人打起招呼,叶浔收回视线,气氛的改变于他无异,他审视着纪彻的表情,猜测他的来意。
纪彻与他对视,两人对彼此的性情算是了解,场面话不需要多说。
“今天下午有空吗?”
很熟悉的开头,前两次听见类似的话,是在图书馆,一次来自红发雀斑的不知名男生,一次来自凯希,分别问他今晚和明晚有空吗。
叶浔不会觉得这样的话术是意外,他清楚地知道纪彻的劣根性,所以,面无表情道,“你的爱好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悲哀。”
纪彻也盯着他,同样深黑的两双眼,永远相对立,即使只隔着一张圆桌的距离,“或许这样说你不会相信,但我的人只是路过。”
叶浔问,“就像你现在这样?”
纪彻顿了下,他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叉,“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如果我刚才的问法让你感觉到冒犯,那我向你道歉。抱歉。”
圆桌附近的再次没了声音,又略显僵硬地重新响起驴头不对马嘴的交流。
嗡嗡杂杂。
叶浔盯着纪彻,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不知所措,然而他只是冷冷扯了下唇,“你的道歉就和你的承诺一样不值一提。”
直到这时,纪彻才展现出一丝真实的情绪,“答应你的事情,我应该都做到了。”
“如果你所谓做到的方式,是推波助澜、冷眼旁观,那我无话可说。”
永远不可能做到和叶浔心平气和的共处一室,这是很久以前纪彻便得出的结论并非外界原因,而是叶浔本身故意的激怒和排斥,“不要再继续这些把戏,叶浔。你清楚我的手段,我也清楚你的目的。从得罪傅启泽和路易起,你就打着将我们三个全部甩掉的念头。”
“真可惜,”他也冷冷地扯了下唇,幽黑深邃的双眼紧盯着叶浔,看着这张脸上毫无波澜的变化,嘲道:“好像又失败了。”
确实是一场豪赌。
赌纪彻不会为了他和傅启泽、路易杠上,也堵纪彻会在他惹的大麻烦里失去对他的关注和兴趣。连去年针对身体的欺凌都能忍受,何况是针对精神、不痛不痒的压迫。
距离自主招生考试还有三个月。
叶浔必须、也一定,要将这几个不确定因素甩掉
他坐在窗边黯淡的光线下,侧颜如被雕刻出的冷硬雕塑,不再故意做出尖锐的姿态,道:“是很可惜。”
非常、非常可惜。
纪彻再次压下起伏的情绪,叶浔显然懒得再和他说话,黑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处,洒下的阴影令他看起来百无聊赖、十分冷漠。
“圣德尔是一个时刻在充气的气球,你置身其中,手段激进,我保护你的行为只会让傅启泽、路易愤怒,加快充气引爆的进程。如果不让他们发泄,你早晚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就是该吃点苦头,叶浔。”
“少对我进行批判,纪彻,”叶浔冷冷道,“你们四个对我的感情让我感觉恶心,现在看来我的下场和粉身碎骨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