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期末月仅剩最后一周,叶浔有些疲惫,在实验室看了一天书,中午只随便吃了点面包,他现在饥肠辘辘,急需吃点热餐补充精力。
历年自主招生考试的试卷已经被他打印出来。
每科两小时答题时间,叶浔在赵林博的支持下,试着开始考试。效果还不错,迦蓝大学去年最低的录取分数线是1200分(满分1350),第一次考试,赵林博统计他的总分,一共1250分。
教育资源从来不公平。
圣德尔支持SE考试,历年真正考上1200分的学生寥寥无几,大多学生仅凭一封推荐信、以及在校期间全A的成绩单,便可以轻松以600分的成绩进入迦蓝大学各类王牌专业,例如金融、法学、医学。
赵林博看着他的成绩单沉默了很久,“我记得去年你在年级的排名垫底?”
对赵林博这样的天才而言,全年级三百余人,考不到前一百,都叫垫底不过叶浔穿越过来时已经是高二上学期,原身一年级期末考在年级排名280,货真价实的垫底。
圣德尔的精英教育实则是一种筛选。
如果不是将所有课余时间全部投入学习中去,叶浔自认自己也很难跟上异世界令人眼花缭乱的学习进程。
他不是天才。
只是一个有些努力的普通人罢了。
叶浔道:“是的。”
赵林博推了推眼镜,他不相信叶浔仅凭一年自学便能达到这个学习程度,很明显,一年级时期的叶浔是在藏拙。
作为一名真正的天才,赵林博难以想象有人比他年轻时还会装,他哼笑一声,放下试卷,对叶浔道:“迦大化学专业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1250分,不要骄傲,你还需要努力。”
叶浔若无其事道:“如果我不去迦大……”
“那你想去哪,”赵林博不以为意,“联盟支持自主招生的学校一共十五所,学生们按成绩提前排名,迦蓝大学要前十名,其他学院按综合实力依次挑选录取。难道你还有其他心仪的院校?”
对上他暗含审视的目光,叶浔忽然有些轻微的失重感作为迦蓝大学的名誉教授,赵林博为培养他付出了心血和时间,实验室、自主招生考试资料、历届练习题,换位思考,如果是叶浔,也不希望曾经用心相待的学生转而奔入其他学院的大门。
赵林博冷不丁抬起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锐利浑浊的双目意味不明,他定定看着叶浔,没有言语。帐篷外有人陆续进出,泰坦山脉的研究进入滞涩阶段,赵林博每天都很忙,但还是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检查他的学习进程。
叶浔莫名感到喘息不上来
潮水般的自厌淹没了他。
他努力缓解僵硬的五指,扯起一抹苍白却镇定的笑容,“我会报名迦大的,老师。”
赵林博继续看着他,脚步声零碎,偶尔有帐篷外响起的喊叫,在这阵混乱不堪的声音中,赵林博皱起了眉,“笑得真难看。”
叶浔一愣。
赵林博道:“报哪个学校都要问我的意见,是想让我负责?”
“老师……?”赵林博打断他,“我只带迦大的研究生,本科阶段我帮不了你太多。至于心仪的院校,你尽快想出来,我看看有没有同事在里面教书,好提前帮你运作,免得你最后被迦大录取了再来找我哭。”
叶浔一时无措,眼眶微热的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越是临近自主招生考试报名时间,无形的愧疚和自厌越是反复折磨着他的精神,已经很久无法睡个好觉,锁在喉咙上的绳链终于在此刻松开一条缝隙。
新鲜空气涌入。
迟来的疲倦令叶浔想要长长地、安静地睡上一觉。
他深吸一口气,牵起笑容,认真对赵林博道:“谢谢您……老师,非常感谢您。”
“别高兴的那么早,”赵林博瞥他一眼,语含警告:“大学四年不论去哪儿,我都会考校你的功课。不许偷懒、也不许放松,研究生要是考不到我手下来,你就给我再战到考上为止。”
确实是很科研人的威胁了。
叶浔却感到一阵温暖,他眼睛亮亮的,黑白分明,洇着笑意时格外清朗。其实他也不过刚成年的年纪,不知道哪里来那多么心事和压力。
挂断视频前,赵林博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最后半个学期,好好玩一玩,有点年轻人的朝气。”
叶浔仍然在对他笑,嘴上说着知道了,至于真的知道还是假的知道,远在千里之外,赵林博也无从得知。
“滴”的一声。
画面归于黑暗。
赵林博叹了口气。有人掀开帐篷,背着手,笑吟吟地走进来,来人一身灰扑扑的工作服,鬓角发白,身子骨却健壮有力,胸前还别着帝国皇家科学院的胸章。
“老赵,跟学生打电话呢?”
赵林博头也没抬:“嗯,问我报考的事。”
对方也不着急,坐到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赵林博珍藏已久的茶叶。
忽然,赵林博似是想到了什么,直直看过来,在对方心虚地合上茶叶罐时,赵林博道:“对了,你们帝国第一科大,报考的条件是什么。”
*
联盟和帝国很早便签署了‘人才保护’条例。
SE考试成绩全世界通用,然而一旦被联盟或帝国教育部门否决,即便考生成绩非常优异,依然无法出国念书。
叶浔有考虑过去往帝国念书,不过保护条例限制了他的选择,历年来本科阶段真正能出国念书的学生,一般都拥有双重国籍。
今晚六点半,他在食堂与薛从涛汇合。
学院风向屡次转变,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薛从涛干脆恢复往常作息,坚决和叶浔保持统一步调,该吃饭吃饭,该一起复习就一起复习。
距离五月结束只剩最后四天,薛从涛本该感到心情放松,然而今天吃饭时,他却频频走神,有些不爽地盯着一个方向。
食堂人影绰绰,略高的空调温度混合着窗外濛濛雨水,昏暗的天光穿不透云层,叶浔有些困意,半垂着眼皮,对周遭一切若有若无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并没有察觉气氛的异常,直到耳边渐渐响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