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牌俱乐部发出的邀请函还没撤回,逾白临时加入俱乐部,只要他在俱乐部里面,其他人就不能欺负他叶浔,现在外面谁还敢惹你,谁还敢让你不舒服,你现在可是学院的F5,你可真是风光了,我们特优生谁还配和你说话!”

他又开始发泄似的挣扎、怒吼。

出乎意料地,这次叶浔没有理他,也没有拿冷水泼他,直接松了手,宁逸凡踉跄着跪坐在地,冷水冰的他脸色发白,他戒备地看着叶浔,随时准备抬手挡住攻击

叶浔却连水杯都没拿,他眼神很冷、非常冷,微微垂着眼,似乎仅通过宁逸凡的寥寥数语,心中便得出了结论,于是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门外,杜逾白站在阴影中,紧张而窘迫地看着走出来的叶浔,他不敢跟叶浔说话、也不敢盯着叶浔看,像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眼底空余怅惘。

随着叶浔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外,杜逾白缓缓皱起眉,焦急地冲进卫生间,宁逸凡扯着纸巾正在擦拭脸颊和手腕。

“逾白……?”话还没说完,杜逾白已然扶住他的肩膀,眼神罕见地带了丝怒火:“逸凡!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单独去找叶浔!我有没有说过!”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疾言厉色地模样,宁逸凡一时有些无措,干净的纸巾掉到地上,他道:“我……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过的日子,叶浔居然说你是麻烦……逾白,你甚至连桥牌俱乐部都没有待过几天,就是为了不给俱乐部的人添麻烦,我想为你正名!”

明明像叶浔一样有了短暂的庇护所,而杜逾白却那么善良。

不像叶浔那样畏手畏脚,杜逾白宁愿顶着冷风夜宿教学楼,也不去给俱乐部添多余的麻烦。这是他身为特优生的傲骨和尊严。

看着他心疼的眼神,杜逾白压下了怒火,他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长气“不怪你,我没想到叶浔居然会特意来卫生间等你。下次有叶浔在的地方,你一定、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宁逸凡只觉得他这副模样陌生,“逾白……你到底怎么了?”

“是一种直觉,”脸颊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杜逾白扶着宁逸凡肩膀的手越发用力,他似乎也说不清这种微妙地直觉,最后道:“其实,这些欺负对我而言没什么大碍。”

“可你连课都上不了了”

杜逾白笑了笑,很突然地,宁逸凡声音僵住,这样倔强灿烂的笑容,让杜逾白犹如很久之前、初见时那般熠熠生辉:“没关系的。”

光芒似乎重新落到了他身上,他道:“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叶浔可以忍受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忍受。逸凡,相信我。”

*

圣德尔学院建校至今,一切制度似乎都可以灵活变通,唯独有着最为严苛的退学、转学制度。

学生本人在家长的陪同下主动提供身体和心理证明,方可以真正退学、转学。这是条不近人情的规则、同时,也是对贵族学生们的限制。

永远身居高位,贵族学生们掌握权力和金钱,盘伏在食物链顶端,他们可以操控一切,却无法任意决定一个学生的去留在圣德尔,上至F4,下至特优生,破坏规则的人注定为所有人排斥。

即便高贵如傅启泽,想要一名特优生退学,也要经过近一年半的拉锯战。

规则必须被遵守。

这是圣德尔学子入学的第一堂课。

杜逾白现在的困境和上学期的叶浔一模一样。但只要杜逾白不主动退学、转学,熬过这一切,他依旧是出身圣德尔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走出图书馆大门时,迎面撞上一群特优生。

早已因为理念不合与杜逾白分道扬镳、但现在杜逾白无辜受难,部分人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各自带着吃的、喝的、用的来图书馆找他。

“逾白在图书馆吗……?”

“在的,他今年报名了学院的勤工俭学部门,每周都要去不同的地方打扫卫生。刚才我和逸凡打电话了,逾白就在”

声音顿时一静,三四个特优生看着从图书馆出来的叶浔。

叶浔低头下着楼梯,似是懒得看他们,眼皮有些冷漠地垂着,身影修长、几乎与黯淡光线融为一体。

待他撑伞走后,几个特优生才回过神。

他们无法说出诋毁叶浔的话,即便杜逾白是因为叶浔才遭受的无妄之灾,但叶浔上学期的几次帮忙,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叶浔他……”

“算了,”为首的男生复杂道,“我想了想,他和逾白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站队了。给逾白送点东西就当全了大家之间的友情其他的,就当不知道吧。”

“……”

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叶浔撑着伞,伞檐垂覆。

他没有把刚才碰到的几个特优生放在心上,先上学院论坛搜索关键词,就应修喜欢他的话题,论坛已经刷出了几千条帖子。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应修喜欢他、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话题被数次顶为热门。

退出论坛,叶浔又给乔凡和薛从涛打去电话。

两人显然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乔凡语气更是混乱,“那这几天中午你一直心不在焉、难道不是在为这件事烦躁吗?”

想到他和薛从涛这几天中午确实数次小心翼翼地问他心情怎么样。

叶浔无奈表示:“我刚从赵教授手里拿到个课题,最近一直在想该怎么下手研究。”

“那前几天你兴致也不高……?”薛从涛谨慎地问。

叶浔道:“前几天在忙一个生物实验,真菌培养总是失败,吃饭的时候在想该怎么改进实验。”

乔凡和薛从涛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对论坛和八卦不感兴趣,更无法理解叶浔为什么真的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快一个星期。

“对不起,早知道我直接问你了,我以为你很不想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毕竟追求这种事只需要一厢情愿就可以,何况还是F4的追求。

叶浔厌恶至极,不想听见应修、杜逾白的名字是常理之中。

听着他们语无伦次的解释,叶浔先温声安抚他们的情绪,随后才挂了电话。

耳边回归安静,撑伞走在雨下,光线幽微,叶浔感受到一股隐秘的恶意和针对。

天边惊雷怒吼,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犹如某种胜利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