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律师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因为看见我才被吓成这样的吗?”邵渊微微垂眸看向直到现在还没有爬起来的女人,仿佛被阴雨天淋过的声音听上去凉飕飕的。

王堃留心观察了一下邵渊的情绪,安静的没有再出声。

刚刚才因羞耻臊红的脸在邵渊清冷的音调里快速褪去血色,杨悠悠紧紧抓住了应变能力,带了几分尴尬的笑从后座上爬起来坐好,讪讪道,“邵董太会说笑了,怎么是您吓到的呢,是我的脚刚刚绊到了,不好意思,您刚才也吓了一跳吧?”

邵渊看着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用视线将她的脸细细描绘了一番,他记得自己特别喜欢‘她’的眼睛……恰巧这时杨悠悠略带心悸的把眼眸递了过来,邵渊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狠狠一撞后,震响了耳中嗡鸣。

锵锵锵~~~~大大们喜欢的相遇时刻来啦~~~~~

第356章 | 0356 三五六、没话找话

杨悠悠绷住了呼吸。这才是刚开始,她要是现在都搪塞不过去那之后的接触怎么办?绝对不能再露出一点儿惹他怀疑的举动,更不能自乱阵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既然没有揭穿,那就说明他可能还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能肯定。这可是给她的机会,错失了的后果她太可以想象了,所以一定要抓紧了不能放!

想到这里,她赶紧整理好心态,摆好应对客户所必须的服务精神,谦和有礼的朝邵渊露出标准的营业化笑容,“自从去年在联盛签合同的时候跟您见过一面后,本来是该由我来主动联系您表示感谢的,只是您实在太忙了,我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有跟您的秘书约到时间,也不敢贸然地给您寄去谢礼,还请您不要见怪。”

“我听说了。”看过监控视频后他让苗颖把之前关于她的信息又重新整理了一下,确实,她在今年有给苗颖打过几通电话,也是他早早严令所有下属不准打着他的名义收礼,“杨律师有心了。”

第一次被展赢用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杨悠悠的心脏首先不适的揪了那么一下,可是随之而来的安心让她整个人都松缓开来。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应该有的表现,这样才能让她拿出平日里应对的水准。

等在外面确认杨悠悠坐好后顺利关上车门的王堃返回驾驶位启动车辆。

“我这哪里算是有心,不过是借着邵董您这股东风完成了自己的份内事,反倒让您破费还搭上了宝贵的时间,我当真受之有愧。”杨悠悠向邵渊表达着歉意,更故意撇开了周一发生的事情不谈,言外之意自然是希望对方也把那天的事当作没发生过,“我有时候做事不经大脑的,如果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让您从中误会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邵渊没回话。

在没见到她之前,他想了很多想了很全,想着自己该怎么从她的脸上撕下那一层伪装,想着怎么从她的身上剥下那刻意的疏远。可等见到了,他才发现那些他想要做的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

他的心在她所说的每一个音节里悸动的跳跃,他的眼睛在她看向他或笑或谦的视线里转移不开,她的一举一动都变成了慢动作,她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脑海里填充着关于‘她’的模糊不清的一切。

他不该随车一起来接她,他不该在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安定的情况下着急见她,更不该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可以在她面前保持淡定。

心脏,太疼了……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

“杨律师做过什么不好的会让我误会的事吗?”车窗外是连成了线的雨幕,邵渊一直歪垂着头在看杨悠悠,本就冷白的皮肤再加上过于阴鸷的角度让他整个人宛如笼罩在一片与世隔绝的洞窟深处里的幽魅魔物。

他在诱人接近,可同时也把致命的危险作为挑衅竖立在了洞口。杨悠悠是被他锁定的目标,从她盲目的翻爬群山走到他洞口的那一刻,为她所准备的诱捕就已经开始了。

一脚踩上蛛网的杨悠悠靠着被他调教出的求生本能快速收回了试探的腿,从来都只愿活在明处的女人太知道暗处存在的危险,她牵动嘴角露出示好的笑,将洞外的光亮慢慢洒了一点在黑森森的洞口。

“当然没有。”她按捺住怦然乱跳的心,一步一步退居到明晃晃的光线里,自然无比的朝他说道,“虽然说出来您可能只会觉得我在恭维,但是请相信,您的成就跟作为真的令我钦佩,我”

“钦佩?”

正在做投诚发言的杨悠悠被邵渊打断,她不解的迎向他的目光。

邵渊心脏沉沉一坠,难受的感觉让他明明想要皱眉却不知为何先行露出了笑。淡淡的一抹,忽然撩中了身旁女人的心尖儿。

“杨律师真会说话。”邵渊调整了一下坐姿,强迫着自己把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的注意力换到了别的方向,不然他可能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平复因她而波动的情绪了。

永远跑在她意识前头的身体反应让杨悠悠再一次体会到展赢对她造成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只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她就能从中解读出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她不敢说话了,可如果不说,这突然流淌在他们之间的诡异暧昧就势必要一直存在,一旦时间过久,再想开口不仅变得艰难,更会不慎掉出许多解释不清的漏洞,所以,话题不能结束在这里。

“实话而已怎么能算会说话呢,邵董您过谦了。”她保持着适度的微笑,也尽力地忽视掉由她心口传出的,偏向他的声音,“其实,年前的那一次见面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我也是前不久被同学联系才知道,您贵人事忙,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1x年的七月初,您为自己的学校组织了一场跟政法大学的辩论赛性本善/恶,我当时是反方四辩。”

邵渊明显微怔。他那时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在为自己的以后塑造身份价值,也正因四年后跟‘她’的相遇而疲于等待,所以根本就没有去关注赛场上的任何人,也没兴趣去关注。

“……你是那场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再是没去关注,那场辩论赛的结果他还是记得的,颁奖时他也在现场。

快要七年前?他们竟然就在那么近的地方相遇过?邵渊瞠着眼眸猛地转向杨悠悠,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激动,眼底都红了。

一心想要改变气氛的杨悠悠在接到邵渊的那么怨怼的眼神后,笑着冒出了一句非常状况外的话,“邵董……您不是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输不起吧?”

邵渊咬紧了牙关,可看着杨悠悠刚刚笑开的脸慢慢被尴尬抹去光彩,再大的气恼也被他自己一锤子给砸进心底。

王堃稳握方向盘,后座里两个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了。邵董是一贯的心情不好,所以语调什么的他还算习惯,可是杨律师这边,总让他觉得前后反差好大。尤其最后一句,这也脱线的太厉害了吧?

今天一章~~~~明天双~~~~

第357章 | 0357 三五七、机会

她想这样吗?她不知道这样说话不好吗?可能怎么办?她也是给他逼得没办法了呀!她本来就心虚,已经陷入目前这种明显对她不利的情况就算了,可……他在故意勾她,别人不知道,她可能不知道吗?他的呼吸,他的眼神,还有若有似无往她身上持续侵近的感觉,她现在能稳坐原位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好不好?

“那我们是半斤八两了,我记性不好忘记了,杨律师也是需要别人提醒才能想起来。”邵渊在脑中把已知的信息勾选了一下,‘她’当时对十五岁的他说过会在四年后见面,所以大学时候的她根本还没想起来,之后呢?在他苦等的四年后,两年前?在他们约定的日子里,她记起来了?他又忍不住笑了。

看着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正襟危坐的女人,看着她已经尴尬到表情都要整理不好的模样,一直没有停止疼痛的心脏更加被她残忍的划上一刀喷血的伤口,“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的我也总盼望着时间能够加快,结果一晃快要七年,杨律师在这几年里过得好吗?”

杨悠悠听着邵渊貌似平和的言语内容,可他说话的腔调却猛然重击向她的心口。他记得?一直记得? ? 不……如果记得,他……

“我……普普通通吧。”她看向邵渊,阴霾的雨天让视线变得晦涩不明,即便她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确认些什么也因为看不真切而越发心跳悬空。

从心动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以自己的个性是不可能在对方没犯错的情况下先行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的。这样处于被动的姿态让她在感情里似乎永远都无法掌控主权,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并不好,可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无法改进。她并不会想要站在情感的制高点上指责谁,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跟改变的权力,她不变,是对一段感情的尊重珍惜,可她没资格去要求别人跟她一样。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的展赢本来就应该拥有全新的人生轨迹,她也从来都没有把他所说的‘只要她’当成捆绑彼此的枷锁,更不可能自私的认定他的‘幸福’只有她能给。

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记得。她当时连自己消失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怎么可能还会去在意其他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可偏偏在她记起全部的时候,他也大张旗鼓的掀了自己家的饭桌重新洗盘,这让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暗涌。

被他忘记其实并不难接受,他完全按照她的希望成了一个方方面面都优秀的人也让她十分的开心。可是一旦她意识到他的改变是因为她,是她那一次的自愿失控,是她承认喜欢上他,是她给他指定的人设框架……她就没办法把自己从这段不知是对还是错的感情里剥离了。

她可以很快速决绝的结束一段错误失败的感情,可她没办法终结自己心底里明摆着的感动跟喜欢。两年了,她的感情依旧停留在与他分离的那一刻,停在初雪过后的那片还没落净黄叶的小路上。

王堃被车内突然黯然的气氛压得不敢喘气,这俩人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他们之间怎么听来听去好像就不是能让他所清楚理解的关系呢?邵董的问话他无法照常分析,杨律师的应答也让他听出了问题,还有他们突然变化的口气,邵董的似叹非叹,杨律师的模棱两可,一向严谨的邵董怎么会对一个算上今天才第三次见的人做出这么不适当的关心?杨律师又为什么在言语之中失去了应有的水准,交浅言深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们俩……真的太诡异了。

邵渊在沉默中拼命的安抚自己,他不能随着本性暴露的太透,要给她机会,要给她坦诚自新的机会。这几年他派人调查过了,她没有恋爱没有暧昧,一心扑在工作上,偶尔的娱乐不过是上上健身房跟女性友人约约饭逛逛街,所以他不能逼得太紧,他要成熟要大度,要表现出这几年历练的沉淀,要让她把注意力主动集中在他的身上。

她是他的。跑不掉。

“听王秘书说邵董一直忙于工作,吃饭跟睡觉都顾不上了,由我来说可能会有些多余,您真的该适当的休息休息了。”杨悠悠顿了顿,就在刚才短短的瞬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她的心脏里突然增长蔓延出来,逐渐堵满了她的整个胸腔尽而裹住心脏,让她的喉咙一阵干涩,哪怕不停吞咽都无法有效的缓解,“您对现在的联盛,还有整个都岭的经济来说都太重要了,要是就这样把自己累垮,真的得不偿失。”

邵渊听着她依旧在坚守疏离的口气,强抑着偏执的情绪不许朝她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