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隐元很快就在心里站好了队,他偷偷瞥了占摇光一眼,然后讨好地贴了上去抱住占摇光的胳膊。
“谁说我要喊了,我才不喊,”他嘿嘿一笑,“刚刚是我将睡醒,脑子不清醒,十三兄别怪我。我跟十三兄天下第一亲,这次被她们带出来可不是我情愿的!”
“她们打的主意是拿我叫十三兄心软,可我心里琢磨的是给十三兄你当内应,”占隐元寻了根木杵,将窗扇支住了,这才殷勤地将占摇光邀了进来,“十三兄进来坐,我给你沏……倒水去。”
他本想说沏茶,可转念一想,若要沏茶必得架炉烧水,又是一番大功夫,说不定还会惊醒占青等人,于是话锋一转,将茶改作水。
占摇光翻进房内,借着窗洞漏进来的斑点月光,找到一方桌案前坐下:“不用麻烦了,我来找你只有两件事要说,说完我立刻就走。”
占隐元“哦”一声,又屁颠屁颠跟了上来,帮着占摇光从柜里启出一烛台,用火折子点燃了置在桌上。
“十三兄要我做什么?其实莫说两件事,就是二十件、二百件,我也……”
占摇光白了他一眼,出声截断了他的话:“别说你那些滑头话了,过来替我找两片宣纸,再磨些墨,我要给祖母去一封信。”
占隐元猫着身子,在床底下的箱匣翻找良久无果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身看向占摇光。
“十三兄,你忘了,我们又不是中原文雅人,谁出门远行一趟还带些笔墨纸砚添重啊。”
占摇光:“……”
同舒芙待久了,他竟差点儿也要把自己当成什么纸笔不离身的文化人了。
他叹了口气:“那你扯块干净的布来,我去外面捡根干枝,烧黑了勉强当笔用吧。”
待铺好了布,占摇光捏着烧好的枯枝,洋洋洒洒地将这一路来的见闻捡了几件有趣的,简单说了一二。写到相关舒芙的时候,他顿默了好一会儿,终是红着脸提笔写下
“于长安城内,见一女郎,明悦可爱,甚喜。”
写到此处,他仍觉不够,又在最后那个“甚喜”后面又添上一个一模一样的“甚喜”。
占摇光盯着两个并排列在一处的“甚喜”看了一会儿,犹不满足,又提起笔来一连写了六个,将那一行仅余的空隙挤得满满当当,才算将将抒发了自己一腔难以聊表的喜爱。
他思忖着这下可算能叫祖母看清楚他的心意了,既然要将他当作“和亲郎君”送到大历来,那不如将他送给舒芙好了。
本来也是要在长安贵胄中择一贵女,然后将他配给她的,那这个人不如是阿芙。
占摇光甫一顿笔,占隐元就抻着脑袋想来看,却被占摇光一掌遮住了眼睛,强迫他将头扭了过去。
“这是第一件事,”占摇光将写满了墨字的素布叠好,塞到占隐元怀里,“你遣族里的信鸽将这封信送到祖母手上,越快越好,不可耽搁。”
占隐元使了很大力气才扯开他的手,小郎君望着怀里薄薄的一团软布,有种兄弟之间感情日渐生疏的委屈。
“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占隐元垂眉耷眼地问。
胐胐的第一封信GET√,之后还有第二封,内容也是我比较心水的?(???????)?
第048章 | 0048 金雀钗(二)
占摇光浑身一僵,颇有些不自在地在房里踱了两步,最后把身体往窗台上一靠,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将话说出了口。
“我记得……你自小是跟着占青阿姊她们那一脉学的炼药制毒?”
占隐元点点头。
他们湘西巫蛊一族上百年来俱是如此依照天资划分学畴。
如十一娘占玉衡和占摇光这样御蛊天赋出众的,自小便习的是养蛊放蛊;这一天赋稍弱些的,便学的是药毒之术;再次一些,还有跑商、桑种之类的活计。
占摇光踌躇半晌,顶着占隐元好奇的眼神,硬着头皮道:“那你身上有没有带避孕的药物?”
“有啊,你也知道,占青阿姊她们在那事儿上惯来是没个节制的,便是这次领了族长阿婆的令来寻你,这一路上也没少做事……”
占隐元话到一半,惊愕又警惕地看着占摇光:“你问这些做甚?”
占摇光破罐子破摔,朝他伸出手:“你带了就好,把你身上现有的都先给了我吧。”
占隐元被他的要求唬得一愣,心中陡起一个念头,于是顺着他伸过来的手把上他的腕脉,一双本就圆溜的大眼立时又瞠大几分。
“十三兄……”占隐元唇瓣翕动,忽然扑进占摇光怀里,嚎啕大哭,“十三兄,你好可怜啊……呜呜,是我们来晚了,竟叫你受了如此屈辱……”
占隐元一时情难自禁,哭得悲天呛地。
他的十三兄,阖族最美貌的十三郎,最洁身自好的十三郎,只是来了一趟中原,竟连元阳都破了!
占摇光长眉紧锁,将他从身前拉了起来:“你哭什么?你不愿给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看吧,看吧!
十三兄不愿与那夺了他元阳的女子孕育儿女,他果然是被逼迫的!
占隐元哽咽着抬起脸,呜顿着哭腔,一脸沉痛道:“十三兄,那女子是怎么逼迫你的?你别难过,等日后,族里的兄姊们定会为你出气的。”
占隐元想,纵使他十三兄武艺卓绝,又兼有蛊术傍身,但他毕竟初入中原,也难免阴沟里翻船。
占摇光咂摸出来占隐元的言下之意了。
合着他以为他是被逼的。
少年环着臂,斜倚在窗前,背后有零碎的月光和婆娑摇曳的木叶。
“谁告诉你我是被逼的?我喜欢她、爱慕她,跟她好,我是自愿的。”
占摇光微扬了扬下颌,眉梢眼角都是藏匿不住的生动愉悦。
占隐元彻底懵了,小声地问:“十三兄……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