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算得上严谨,所以他们更容易松懈。只要松懈,就有破绽。
听到拐角传来脚步声,那个人影躲进了两个大机械的间隙。
不算主谋季然煦,绑匪有十二个人,刚刚解决了两个,还剩十人。
脚步声接近,只有两个人,他们一靠近,就猝不及防受到了攻击,一只穿着靴子的大长腿猛地从阴影踢出,直接把两个人都踢翻在地,叠着身子倒在地上。
他们眼冒金星,正想起身,却先有一个凶猛的力道扑面而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绑匪还剩八人。
动静太大,里面的人一定有所察觉了。幸好太阳已经落山,整个仓库漆黑一片,大型的机械工具蒙着一层冰冷的阴影,像一只只蛰伏的巨兽。
大门早已被锁上,余下的,都是瓮中之鳖。
明明身形壮硕,可那人蹲在拐角的隐秘处,却完全隐去声息。他听到了金属击墙的声音,利落解下了腰带,双手紧握两端拉紧。
这次有三人,他们手上的撬棍一次都没碰到潜入者,不是被他躲过,就是被腰带拦下,反而是他们的脸、手、脖子、下体被那根腰带狠抽了好几下。
三分钟后,绑匪还剩五人。
刚刚那三人都喊得太大声,潜伏已无任何意义,他弯腰捡起其中一个撬棍,大步流星往里踏进。
窗格分割的微弱光线一闪一灭,映出宽厚蛮狠的剪影,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背部曲线隆起宛如猛鸷。
虎狼之势,却也小心翼翼,所以在那一个棍子从转弯处突然敲下时,他才及时侧身闪了过去,并顺势捉住棍子,大长腿凶狠往那人肚子踢去。
直把那人踢飞几步远,倒在了地上捂肚痛嚎。在他满地乱滚的后面,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握紧武器,盯着不速之客。
他终於走出了阴影,那张英气冷峻的脸微垂着,乌黑的浓眉微蹙,凝着凶戾的光。
“还有四个人。”
严凤森冷冷道,回以生猛强悍的气势。
剩下的四人,都是手上沾过人命的亡命之徒,可此时此刻,面对孤身一人的严凤森,面对他冷冽又狰狞的眼神,面对他只是往前踏了一步的脚步声。
手心竟泌出了冷汗。
全身冒汗的,不止是那四人。最里面的仓库,季然煦的鬓发早已湿透。
他不敢靠得门太近,又惴惴不安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一直站在紧闭的门扉几步远的距离,动也不敢动。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胆跳。
被绑着的奚婕也是,刚刚季然煦怕她喊出来,往她嘴里塞了破布,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因为她也在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刚走出去的那伙人,他们几个的身形不比严凤森弱,而且还都拿了撬棍之类的武器。
一直强制冷静的心脏开始跼蹐不安,就连额头的伤口也越来越痛,奚婕闭上眼,好能仔细辨认外边传来的嚎叫声,是不是他的声音。
即希望他来,又希望他别一个人来。即希望他救她,又希望他别受伤,一点点的伤都别有。
是不是太贪心了?奚婕惶惶想着,眼泪又再流出。
她能这样贪心期望他做到这个程度吗?
即救她于水火,又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像老电影里的主角一样。
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做到。
自被绑后,奚婕第一次垂下头颅,卑微向满天神佛祈祷。
请让我的爱人安然无恙,请让我的爱人再一次抱紧我。
季然煦拉着她起身时,奚婕的身体早因为害怕而虚软脱力,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就算看不到画面,可季然煦却已心生恐慌,莫名觉得输的会是他的人。
可他还是不甘心把到手的鸭子放走,仓库内还有一道通往外面的小门,他拉起奚婕想先逃跑,心里还存有最后一丝侥幸。
只要船来了,一切就还有转机!
以为奚婕腿软是在演戏拖延时间,季然煦捣出口袋的小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起来!不然我就先把你的脸割破!”他破口大骂???,脸部扭曲,早已不复当年银幕上那副温和俊秀的漂亮模样。
此刻的他,是只被逼入穷巷的丧家之犬。
被痛意和惧怕搅得混乱的的脑袋无法思考,奚婕只能依靠本能勉强站起,被他劫持着逃离,一路跌跌撞撞,在夜色中穿过一盏盏的昏暗路灯。
季然煦的喘息声很大很惊恐,就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着他,中途奚婕摔倒几次,她的手被反绑在后,只能靠季然煦强拉着她起身,小腿被磨破了几处,鲜血淋漓。
最后,他们停在了黝黑汹涌的大海前。
“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
季然煦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重覆,大声囔囔。
海风袭面而来,扑不醒奚婕的几分理智,只冷得她的脑袋愈发沉重。
身上渐渐染上湿意,整个身子变得黏腻潮湿,她已经分不清,那是拍打礁石溅上来的海浪,还是天空默默下雨了。
双眼所视开始天旋地转,不知何处的微光像她心里被大雨淋湿仅剩火苗的篝火。篝火越来越弱,但她依然还在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