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德吓一跳,看着他欲言又止,手紧紧地扣着桌子,十分僵硬。
过了几分钟,他像是忍受不了这种煎熬,试探着说:“那个,廖书记……彭虎腿断了……你知道吗?”
廖远停看向他,微微蹙眉:“谁?”
“啊没,没谁,没谁。”
早上,他的电话差点被打爆,赶到卫生所一看,彭虎半死不活,见他来了,痛苦气愤地拽住他的袖子,面目狰狞扭曲,阴狠地说这是报复,有人在给刘二出气。稍微一问,韩书德知道了前因后果。
可这事儿…知道的人…好像不多啊……
韩书德乱成一锅粥,看到廖远停就打颤。
他咽口唾沫,说:“彭虎是个地痞无赖,他搅和起来,闹的鸡犬不宁,大家都不得安生。”
廖远停安抚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韩书德哑口无言。
会议结束,他快步离开,跟身后有鬼追似的。
下午,他去卫生所看彭虎,结果看到彭虎盯着一旁的椅子发呆。
他顺着彭虎的目光看去,椅子上放了两只宰过的鸡。
韩书德咽口唾沫,后退两步,腿都是软的,差点站不住。
彭虎盯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刚醒,就看到了。这是谁送的?还有谁知道我偷鸡的事儿?”
韩书德僵硬地笑笑,踉跄地跑出卫生所。
14
刘学体弱,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宋院长给他做了非常全面的身体检查。廖远停看着体检单沉默。
宋院长拍拍他的肩:“一味吃钙片维生素没用,很多微量元素必须通过食物摄取。他的身高体重低于正常值太多。”
廖远停点点头,准备离开,宋院长问:“这孩子是?”
廖远停说:“远房表弟。”
宋院了然,让护士多留意刘学的情况。
刘学又乖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目不转睛,一眨不眨。
李单坐在床边,看看电视上的广告,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给他削了梨,又捯饬会儿手机,看眼刘学,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恨不得把挂在墙上的小液晶电视装眼里。
单人病房,俗称vip床铺,两晚的价钱抵李单半个月工资。
广告结束,播起古早偶像剧。
好半天,李单突然听到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他为什么拒绝她的贺卡啊?”
他抬头看,哭笑不得:“那不是贺卡,那是情书。”
“情书。”刘学重复,眨巴着眼睛看他。
“是。”李单说,“不是花花绿绿,花里胡哨的都是贺卡。虽然这个东西很花,但这是一封情书。”
刘学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情书,情书你都不懂?就是男女……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电视剧上的男女没挑明,但非常暧昧。正常人从眼神、动作、氛围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刘学看不明白,事不说到明面上,他不懂。
真荼毒人。李单想,这电视剧,傻子都喜欢看,越看越傻。
但的确省事儿,一看看一上午。
于是他陷入游戏激战,刘学看到精彩的地方,喝水都忘了咽,顺着嘴角浸湿衣领。
电视他从一半开始看,没看明白,只知道眼神跟着人物走。说的话也听不懂,反应过来要老鼻子劲。但他看得懂最直白的肢体语言,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女孩子突然吵起来了,并且其中一个扇了另一个巴掌。刘学屏住呼吸,好像看到真人似的,完全沉浸在电视里。耳边充斥着尖锐的争吵,盖过推门声。
廖远停站在门口,顺着刘学的目光看,是聒噪无聊的狗血电视剧。
他安静地抱着膀子站着。
两分钟后,李单的游戏结束,他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目光随意一瞥:“书”他蹭地站起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惊恐地喊:“书记!”
他的动静吸引了刘学的注意。刘学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瞬间笑的像朵盛开的花:“你来啦!”
廖远停走过来:“嗯,来看看你。”
李单站起身要走,廖远停扬下巴提醒:“手机。”
李单连忙跑出去。廖远停坐在床边,刘学眨巴眨巴眼。看看他,看看电视,看看他,看看电视。廖远停好笑地看他一眼,吓他:“要么看我,要么看电视。”
刘学愣了,呆呆的,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显而易见运作起来。廖远停都能看到他脑子里的机械构造,在缓慢纠结的犹豫转圈,然后他听到刘学说:“我看你。”
廖远停漫不经心地夹着核桃:“不让你看。”
刘学傻了,卡壳了。他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对方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认真的。他害怕的,急切的,眼眶瞬间红了。怪自己没出息,怪自己说错话。他用扎着针的手拉廖远停的手,想坐起来。廖远停一顿,猛然对上他委屈难过的眼,忘了反应。
“你哭什么。”他硬邦邦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刘学固执地拉着他的手,声音颤抖,鼻音重重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廖远停叹息,一句玩笑话,把人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