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折子,早上不同其他的一起送来?”
若说是急事,她一个言官,司的是检校弹劾之职,仿佛倒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
玉若却答:“乃是唐御史有话不好直说,特意递了折子上来,请陛下一观。”
郁瑶越发摸不着头脑,打开细细看了一番,眉头却逐渐微微拧了起来。
“怎么了?”季凉在一旁轻声问。
这不论换了哪朝哪代,后宫男子敢如此询问政事,即便不获罪,也是要遭申饬的,他却是习以为常,郁瑶也丝毫不曾在意过。
“是郁瑾的事。”她捏了捏眉头,透出一丝无力,“你还记得那赫赫人吗,叫做安弥的?”
季凉点了点头,“如何能忘。”
“近来两国复又交战,民间对赫赫人多有警惕反感,也是情理之中,安弥他们所住那家客栈的老板,以此为由将他们主仆二人赶了出来。郁瑾就提出,让他们到她的睿王府上住。”
郁瑶只觉头疼无比,“这丫头也是,她的王府上陡然住进两个赫赫人,已经是很惹人注意,偏偏她与安弥都是好动爱玩的性子,三天两头一起到街市上逛,京城认得她的人又多,眼看着前线交战,亲王却与赫赫人越走越近,京城里是说什么的都有。”
这就是唐纭折子中说的事。
原本,仗着二人之间有些交情,更兼一同参与过郁瑶的夺权大计,多了几分并肩情谊,唐纭并没有想将事情直接捅上来,而是暗中规劝郁瑾,适当保持一些距离,以免让百姓看在眼里,皇家的面子难看。
然而郁瑾却仿佛对安弥痴心不已,委婉客气地回答她,虽然她明白其中利害,却无法看安弥一个弱男子,在两国交战之际,在大周京城流落,投靠无门,说万一有什么罪责,她也愿意一力承当。
这话一出,唐纭也毫无办法,素日上朝也不好讲,思来想去,只能秘密上了一道折子来。
她在折子中有一句话,是这样用的:“睿王殿下待彼男子之情状,恰如陛下待凤君一般。”
郁瑶就止不住地脑仁疼了。
近来,她忙于整顿朝纲,连陪季凉的时间都不能全由自己做主,与郁瑾的来往是不如先前那样多了,郁瑾不来找她,她便也不得空去过问她都在做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与安弥走得这样近了吗?
“阿凉,你怎么看?”她转头问。
季凉沉吟了片刻,“我的想法,或许与许多人不同。我在边疆见的赫赫人多了,也不是豺狼虎豹。若安弥只是一个寻常男子,我以为毫无问题,寻个法子替他们遮掩了便是,两心相悦,本是世间难得。我如今只是担心他的身份。”
郁瑶了然。
当时初见,季凉便提醒过她,安弥腰间佩饰是赫赫王族的信物,迦楼罗金铃。他自称是母亲来大周行商,失了音讯,才千里迢迢独自找寻而来,显然是有问题的。
虽然他看起来不似别有企图,但毕竟与郁瑾一介亲王走得近,尤其两国交战之际,不容许有个万一。
这人继续住在睿王府上,显然是不妥当,但郁瑾痴心于他,却也不能硬碰,何况,不论是出于姐妹情谊,还是作为郁瑾尽心尽力辅佐她的回报,她也不能简单粗暴了事。
她想了想,吩咐玉若:“你找一处好的酒楼,替臣传话给睿王,邀她与那赫赫男子一同吃酒。”
玉若应了声,刚要退下,郁瑶忽然扭头问季凉:“阿凉想不想一起去?”
“我?”季凉本能地怔了一怔。
后宫男子,除非得陛下圣眷,返回母家省亲以外,终身不得出后宫半步,即便是踏青郊游,那也是皇家出游,依着礼数跟随侍奉的。与女皇一同到市井之间吃酒,几时有人听闻过?
郁瑶忍不住含了笑。她如何不知道,季凉本就是年轻男子,正该是喜欢新奇的时候,何况他在边关三年,潇洒自由惯了,与惯于守在阁里的那些公子又有所不同。
他自入宫后,受太凤君苛待,恐怕都快委屈坏了,如今这宫里是她说了算,只要他的夫郎高兴些,规矩又算得什么?
她挑眉笑了笑,“怎么,不想?那就罢了,我自己去,你等我回来就好。”
“不!”季凉连忙出言阻止,想了想,又微扬着下巴道,“我不过是担心安弥有异,随时准备为你护驾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凉:我才没有想出去玩!
郁瑶:(伸手顺毛)好啦好啦,知道啦,阿凉都是为了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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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虐得肝儿颤了是不是,我盘了一下,后面的剧情好像都没有很虐了,恋爱为主轻松为辅,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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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是始乱终弃之人
这顿饭约得很顺利, 两天后的中午,一行人就在京城知名的酒楼雅间里相见了。
雅间临河,虽然夏日快要过去, 外面依然蝉鸣声声,日头大得灼人,反射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晃得人睁不开眼。
“好热。”郁瑾一边喝茶擦汗,一边玩笑,“你下回请客吃饭, 就不能选个凉快些的日子?”
一旁安弥忍不住就取笑她,“这算什么?往后有机会, 你随我到大漠里去看一看, 和那里相比, 京城简直算是舒适宜人了。”
郁瑶听他的中原话,是比几个月前流利了许多, 连带着用词也讲究了不少,大约是这些日子和郁瑾常来常往, 确实进步神速。
又看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亲近,细小之处无不流露出甜蜜, 少年人情窦初开时的眼睛里,当真半分也不掺假。
这幅画面看在眼中,原本应当是极赏心悦目, 且欣慰乐见的,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安弥的身份。
“安弥,你近来住在阿瑾府上,还习惯吗?”郁瑶边问, 还睨了郁瑾一眼,开了一句玩笑,“她有没有欺负你?”
郁瑾脸一皱,立刻叫苦不迭,“你看清楚些,究竟是谁欺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