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原地懵了一会儿,即刻拔腿追上去?。
那群人对?这一带比她熟,她费了好大力气,一直追到靠近主干道的巷口,才将其中的主谋追上。
可是那个被?她珍惜无比的,洗到发白?的钱袋子,却早已?被?扯开一道大口。里头装着的绣帕,零零散散地被?那个臭小鬼扔在了地上,扔进发臭的脏水洼里。
干裂的嘴唇沾了点湿意,阿啄舔了一口,只觉得咸滋滋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他拎着其中一条帕子,一脸恶意地嘲笑道,“这么难看的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卖,还害我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没劲……”
主干道上行驶的妖车突然被?一番动静给冲撞,拉车的妖兽嘶吼着抬起前爪,眼看就要一脚踩中脚下不知何时扭打到一起的两个小乞丐。
幸好车夫经验丰富,及时将缰绳拉住,才将车给停稳下来。
坐在车内的大人物撩开帘子,正打算发火,却意外看见车轮旁边,压着小男孩打得人满脸是血却还不打算停手的,那名人族姑娘的脸。
阿啄撞了大运,被?这名大人物带回了府邸,又被?送给了她现在的主人。
主人……其实?并不爱搭理她,甚至很?少来看她。
他只是叫人好好照顾她,请来最好的教习教她习字,锻体,发觉她能感受到“气”的存在,便请来中土修士,帮她筑基。
他给了她从?未想过的一切。
包括第二条命。
她大概要晚一点和?爹娘团聚了。
因为她要好好地回报主人,将这条命还给他。
主人想要的,她都会替他得到。
獓狠和?琴虫的撕咬已?经分出胜负,那头凶狠程度与穷奇不相上下的巨兽獓狠抖了抖身上蓑衣一般的毛发,将目光锁定过来,像锁定一只弱小的猎物。
影术已?经施展不出来,阿啄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剑,打算拼死一搏。
剑还未出鞘,便听见有什么破空而来。
她抬头,看见的却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针尖似的狼毫。密密麻麻,闪着金光,火烧云一般压向那头大得像小山似的獓狠。
每一根狼毫上都承载着来人的灵气,它们?在獓狠体内一齐炸开,不过转瞬而已?,那头嚣张无比的史前凶兽便化作了一团血雾,整个过程干劲利落到连个尸块都没留下。
再一抬眼,来人已?经直接挡在了她的前路上。
中土修士,在邢家搅乱了那滩浑水后,对?于落星神宫的下任神官长,情绪十?分复杂。他们?过多地关注着他的私德,而对?于他堪称恐怖的实?力选择性地忽略。
但阿啄在进入这座神宫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
情报显示,元虚舟一直都没有本命法器,因为他不需要借助这些东西?,通常是看到什么趁手就用什么,琴棋书?剑,乃至一根树枝都能在他手里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他性情乖张,出手狠戾,没有人体会过他的极限在哪里,是绝对?需要避开的对?手。
幸运的是,她以普通修士的身份来神宫进行考核时,他还是星官之身,即便是中途升任了太微殿神官,也并未插手修士考核一事。
能这么顺利得手,还要多亏了他眼高?于顶,无暇顾及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修士。
只不过眼下死在他手里,也许并不会比死在獓狠嘴下好过多少。
阿啄看着挡住她去?路的元虚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神官大人,反应很?快嘛。”
而且他居然进到游尸九野来了。
“不够快。”元虚舟说。
不然他不会,这么久才发现有她这么个人存在,而且长得,如此眼熟。
“要去?幽天找元汐桐吗?” 他继续问,“你的任务是杀了她,还是带走她?”
阿啄不说话?了,她闭紧了嘴巴,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根本不会向他多透露半个字。
元虚舟并没有把她这点不配合放在眼里,他只是没有起伏地说道:“一直有传言说,大妖千颉在身边养了一名人族少女,但从?来没有人真的见过。小琢”
“你知道,你和?炎葵长得很?像吗?”
他其实?很?会杀人诛心。
面?前这位比元汐桐大不了多少的少女,比元汐桐这个亲生的女儿还要像炎葵。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还是说,南荒那位千颉,有什么收集替身的癖好?
过激的言语他一个字没说,但话?音刚落,面?前的少女便克制不住地变了脸色。她捏着拳头,几乎是带着情绪地咬牙说道:“不像,一点也不像!”
看来她是知道的,并且称得上执迷不悟。
就在这时,负责将那位昏厥的炼器师带至四方结界的星官发来传讯,说那人吃了几颗药丸,现下已?然清醒。昏厥前后的因果皆已?交待,的确是小琢对?他下的手,但奇怪的是,他的衣兜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一颗双头蛇的蛇胆。
元虚舟听完之后,神色并未有半分变化。
他只是看了一眼阿啄,问道:“蛇胆是你留给他的?”
承认自己心软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情,被?这样当众问话?,阿啄也只是感觉屈辱。
元虚舟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管,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留给他这颗蛇胆?是因为感到愧疚吗?可是你看看四周”
天幕之上,裂缝越来越多,大批妖魔被?游尸九野的怨气所吸引,正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涌,横冲直闯着发动无差别攻击。一切都在坍塌,都在破碎,都在毁灭……
“如果没有人救他,他一样会死,拿着那颗他再也用不到的蛇胆死。那么,你在愧疚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