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而，是刀剑刺穿身体的声音，那道呼救终究戛然而止。

对战声，呻吟声，叫骂声，哀号声此起彼伏，直到仇厌春从中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是裴景骁！

她听着他破敌向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再听见他为了保护裴夫人，被一剑刺入肩头，分明他那块的伤，还并未好全。

她还听到，裴景骁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一点点逼近，打斗声却越来越激烈。

仇厌春知道，他们就是拿自己做诱饵引他前来，再一点点耗尽他的骨血，知道将他彻底杀害。

「春儿，春儿，春儿......」

他的呼唤犹在耳畔，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多想回应他，可是拼尽所有力气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眼前的黑暗宛如地府的钟鸣，仿佛在拉扯她的夫君落入无边地狱。

她多想告诉他，你快走，这就是个圈套，他们就是来杀你的！

那一刻，听着利剑划破长空，刺入裴景骁身体，仇厌春终于明白了裴夫人那日的话。

你爱一个人时，你的心会告诉你。

她无力感受着心脏的疼痛，身体因痛苦而颤抖，临了她听到裴景骁吐血的声音，可依旧在执拗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裴景骁，裴景骁......景骁......夫君！」

「夫君！」

她的声音越过紧闭的牙齿，骤然出现在沉寂的房间，随着那声呼唤出现的瞬间，一滴清泪也随之落下。

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那抹泪水，一道原本令她朝思暮想，此时却无比憎恶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厌春，叫错了......」

「罢了，睡吧，很快我们就到家了。」

第17章 17

仇厌春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回到“明家”。

那个在记忆中，早就被熊熊大火所吞噬的地方，此时正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若不是身上被人换了衣衫，她真的要以为，过去的种种只是她徒然的一场梦。

她支起身子，手指一点点拂过房内的物什，心中不见欢喜，倒是疑惑居多。

在明怀恩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到处都寻不到他的踪迹，为何再次出现时，他却成了官府要员，还有这个近乎完全一样的明家老宅......

往事种种，皆为怪异，却还不等她更多探寻，房门便被人推开。

「你醒了？」

明怀恩见仇厌春正把玩着桌上的器具，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宠溺的笑，立刻就想上前，去牵那双魂牵梦萦的手，却被人不着痕迹地躲开。

「看来你同我一样，还是在家里自在。」

虽是被冷待，明怀恩依旧不恼，只拿起被仇厌春踢到一旁的鞋袜，执起女子细嫩的双足，纡尊降贵地为她穿上。

那双冰凉的手贴上来，叫人忍不住瑟缩，却碍于明怀恩的力气，硬生生将双足困于怀间，连挣扎都是徒劳。

「再随意也要穿好衣物，京城虽比海上暖和，但到底入秋了，天凉。」

仇厌春用力抽出自己的双脚，却不想明怀恩并未阻拦，只噙着笑，安静看着她瑟缩在角落，满是防备地盯着自己。

「我为何会在京城？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娘呢？帮主和夫人呢？我夫君呢？」

听着她一连串的质问，明怀恩都未曾落下嘴角的笑意，唯有在听到那声“夫君”时，笑容僵在脸上。

「你这一连串的问题，要我从何说起呢？」

「你少在那里顾左右而言他，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

见仇厌春像小猫一样扬起利爪，明怀恩只觉得面前人可爱，却不想这副宠溺的笑落在仇厌春眼中是多么刺眼。

她的愤怒在他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那我就一个个说，先说说那日海上的事。」

「其实故事很简单，不过是帮派相争罢了，漕帮疏于防范，被柳帮残余势力侵入，由此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明怀恩言简意赅，说起接下来的故事时，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至于漕帮的帮主与他夫人，由于动乱的关系，都死在那场斗争中了。」

「什么！」

闻言，仇厌春如遭雷击，她想过故事的结局，不过是她在动乱中被掳走，却从未帮主与夫人也会身陷其中。

明怀恩看着她眼中痛苦，泪水控制不住下淌，心中也如刀割般疼痛。

可是一想到那日，她身着嫁衣，差一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时，此时的心疼也大不过那日的痛苦。

他忍不住别过脸去，不想看到她这般模样，继续丹唇轻启，诉说着过去的惨烈。

「两方斗得两败俱伤，柳帮因此覆灭，漕帮也同样难逃灭亡的命运。」

「那裴景骁呢？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