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梨:“......”
半个小时后,录音工作室里加班加点完成了工作的陈宿西也跟着队形扣了“1”。
......
周日当天袁青梨睡了个自然醒,她昨晚难得晚睡,没调闹钟,一觉醒来也不过是十一点。翻了翻群里的消息,活动甚至都没开始。她想起陈宿西,觉得有几分头疼,但还是起来画了个淡妆。
到了时间,轮不到她在门前踌躇,苏融融已经开车等在她家楼下。她松开扎着低马尾的发圈,任头发舒散下来,形成一道弯卷的弧度,苏融融小流氓似的朝她吹口哨。
到了KTV,袁青梨挨个打了招呼,大概是上一回她“勇猛发言”留下的后劲,众人纷纷给她让座,把她推到了长沙发的中心位。可惜袁青梨又恢复了那副样子,只顾着把桌上的零食水果清空,一点也不浪费活动结束后的群收款。
一桌人见话题中心人物今天无意生产新闻,便也作罢。
他们一行人关系几年如一日的好,除了众人都有意维持,还因为彼此间该有的分寸和边界感都有。但群体的质量参差不齐,总有人缺失这些
这次聚会的主要组织人之一是刘见,正式毕业后他在南临换了两三回工作,这次终于换了个称心的,赶紧发起聚会邀请,趁着人齐昭告天下。
这会儿他凑到了袁青梨身旁,用自以为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大嗓门说:“昨天在群里看到说陈宿西也来,我还为你俩你捏了把汗,怕你俩尴尬,还好他没在啊。”
刚才一进包厢,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袁青梨确实暗自松了口气,但她不需要刘见的这番善解人意。她靠在沙发靠背上,要笑不笑地反问:“尴尬什么?”
一向不会看人脸色的刘见这次也没让袁青梨失望,他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不够直白,于是补充道:“这不是你俩之前处过吗吗......之前大伙儿不知道还好,现在大家知道了,多尴尬啊。”
“......”袁青梨连果汁都没喝了,苏融融在一旁扯着她的胳膊,防止她动手送刘见进医院。袁青梨却只是坐着睨视他,嗤笑道:“你还当是高中早恋呢?我俩不尴尬,没人尴尬,原来都是让你刘见帮忙尴尬完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坐得近的一两个人能听到。刘见大概是刚收到新offer,过于得意忘形了,逮着人就显摆。见这个话题说不过,打着哈哈又另起了话题:“你涨工资没有啊?”
没有回应,刘见也能自顾自说下去:“你们女生能做的工作虽然不算多,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劝你还是转行吧,我觉得你这个工作的前景有限,工资也涨得慢。”
闹哄哄的空间里,没人注意到包厢的门被推开,有人姗姗来迟。
袁青梨还没出声回答,对话中插进一道声音,像是某样乐器,在高低不一的合唱声调中清晰而突出:“我劝你闭嘴。”
陈宿西站着,神情淡淡地俯视着人,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力。袁青梨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拽了吧唧的。
他这副护短的样子,让袁青梨想起两人的高中时期,跟在人缘好、说话又有分量的陈宿西身边,袁青梨从来没挨过欺负。
刘见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不会审时度势,谁跟他计较反而还被气得慌,袁青梨根本没打算再分给他眼神,但陈宿西接着说:“刘见,差不多可以了,我们能做的哪样女生不能做?接受高等教育可不是为了让你看不起女人的。”
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陈宿西说完,包厢内陷入一阵鸦雀无声,只剩下屏幕前的音乐伴奏还在回荡。刘见喜欢处于话题中心,但不是这种,几次张嘴合上,最后真闭嘴了,坐到了包厢的另一头去。
袁青梨身边空出一个位置。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陈宿西坐到了那个空位上。
自他的一番发言开始,袁青梨的眼神始终跟着他转,他拿起桌上剩下一半的果汁,喝了一口,再开口时语气不怎么好:“看什么?”
明明喝的是她的果汁,还一副不好惹的大爷样。
他是彻底被袁青梨惹恼了。
三天前那段没头没尾的对话结束,陈宿西还没来得及高兴“我想想”三个字的可能性,两人分开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发现自己被耍了。
之后几天的微信对话框只有他在自说自话,从公寓楼下也看不到她家里的灯光亮起,甚至她公司楼下的麦当劳也不见人影。他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袁青梨“冷暴力”了。
该死的界限,该死的分寸,该死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在忍耐,即使到这一刻,两人因相邻的座位和两边的拥挤而靠近彼此,她撑开的黑色裙摆落在他的腿侧,他还在忍耐。
袁青梨突然笑了:“你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不怪她这样问,陈宿西鲜少当面和人争锋相对,就算碰上容易引起矛盾和争辩的情景,他也会尽量以和缓的姿态应对。
但陈宿西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他在否定你。”
到底是年少相识至今的玩伴。两人的家庭经济条件有差异,消费观有差异,生活习惯也有差异。但陈宿西知道她一直在为缩小差异作出努力,年少时做着会让自己灰头土脸的兼职,如今在深夜顶着黑眼圈赶工工作项目。站在主观角度上,他难能共情她的辛苦,但始终欣赏她的坚韧。
她在他眼里是生命力旺盛而蓬勃的漂亮花朵,任何人都不应该轻视她的努力。
他的眼神好像有温度,袁青梨感觉自己被烫到,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是厚实的沙发靠背。她双唇轻启,问了和他相同的问题:“看什么?”
“确定要在这说?”陈宿西不打算后退,也不允许她再退了。
“......”袁青梨被他扯着手腕出了包厢。
他力气不小,袁青梨手腕疼,挣扎着要甩开,然而陈宿西似在跟她较劲一般,更用力地攥紧她,直到两人停在走廊的转角处。镜面做的墙上映着两人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男人把怀里纤细的女人逼至墙角。
这场景莫名熟悉,两个月前盛夏的开端,他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只是今天他们都没了那一天的淡定从容。
袁青梨在他手上又挣了挣,陈宿西不肯放,她不得已示弱:“疼啊。”
陈宿西这才放开。
超过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让袁青梨只能以仰视的姿态和他视线交汇,他不说话,袁青梨也沉默。他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袁青梨甚至怀疑,连迟到都是他的设计,有心让她放下防备,再突然出现,扰乱人心智。
玩躲猫猫游戏似的。
袁青梨想到这一点,语气也恶劣起来:“干嘛啊。”
然而陈宿西仍然不言语,只是目光极具侵略意味地看着她,直到她在这凝视中几乎要狼狈地错开视线,陈宿西才开口:“有件事情,我想跟你确定一下。”
“什么?”她对自己此时此刻的真实情绪感到陌生。
“我好像很中意你。”他说着老港剧中的经典台词,像极了将心仪女孩堵在街头问话的小混混,可KTV走廊里又紫又绿的灯光也掩盖不了他的真诚:“你能帮我确定一下吗?”
袁青梨大概是傻了,就这样愣愣地仰着脸,有几分慢半拍的呆滞:“......怎么确定?”
他满意她的好学,于是更靠近她,弯下腰去和她对视,用甜蜜到化不开的声音说:“说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