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郢和苏融融打过几次照面,现在对苏融融已经没了初次见面的窘迫,说话语气都自然了一些。他耐心回答道:“噢,是我堂姐,跟我们同龄,跟我和西西都是大学同学。”

众人统一屏蔽苏郢对陈宿西比对自家姐姐亲昵得多的称呼,袁青梨和苏融融是被恶心的,陈宿西则是免疫了。苏融融往副驾的袁青梨身上看一眼,语气奇怪地问:“是那个粉头发?”

苏郢乖乖点头。

听到答案,苏融融更莫名地笑起来,眼睛东瞟西瞄,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粉头发挺好啊,粉头发好啊。”

袁青梨坐在副驾闭眼装死。

车子没有目的地地往前开,没人说要吃什么,袁青梨先开口:“前面放我下车吧。”

苏融融惊道:“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啦?”

“我还得回家。”袁青禾还在家里呢。

袁青梨说话都快没气了,反射弧巨长的苏大小姐这才觉得不对劲,连忙问道:“梨梨仔,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的脸色太不对劲,陈宿西打着转向灯,靠在路边停了车。三双眼睛齐碌碌看过来,受到这等关注,袁青梨快无语死:“没见过女人生理期啊?!”

“啊!”苏融融恍然大悟,她神经大条得连自己的生理期都不记得,别说袁青梨的了。况且袁青梨也不是易痛经体质,除非冰饮喝多或者熬夜多了袁青梨最近是双管齐下,所以现在疼得痛不欲生。

苏融融为自己迟钝的大脑内疚,呜呜呜地道歉:“早知道不拉着你过来了,你怎么不舒服不说呀”。

“闭嘴。”前排的两人异口同声,都在嫌她吵。

车子重新发动,陈宿西拐进另一条街去找便利店。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状况,那些草率的恋爱不提,这些年他身边最亲近的女性朋友只有高中时期的袁青梨,但他从来没见过袁青梨这样。她好像总是神采奕奕,即使做着灰头土脸早出晚归的兼职,擦干净脸眼睛也还是亮着。

到了地方,他把一车人丢在车里,快步走进便利店。常识里女生应对生理期都是那几样,陈宿西在店里搜刮一阵,买了几个三明治、红糖片、暖宝宝贴和止痛药,甚至连卫生巾也顺便捡了两包,最后走的时候又问店员要了一杯热水。

他不懂女人痛经能痛到什么程度,只是在他的潜意识里,能让袁青梨脆弱成这样的,一定是很严重的疼痛。

他一去一回只花了五分钟,最后上车的时候把袁青梨都整懵了。

平时什么都能侃两句的人这会儿倒是词穷了,陈宿西把一袋子东西递过去,顿了两秒才说:“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后面两个略显多余的人这时候也不安分,苏郢探头过来,一脸纯真:“那个......有没有吃的?”

陈宿西面部表情地扔了一包卫生巾过去。

苏郢:“......”

苏融融爆笑,连有气无力的袁青梨也忍俊不禁。

0017 17 前男友

苏郢饿不了一会儿,拉着苏融融跑去便利店买吃的。

车上一下子安静下来,而陈宿西也仿佛被点了穴,原地定住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手忙脚乱,购物袋被他丢到袁青梨腿上,他手里还捧着热水,似乎不知道该放哪儿去。袁青梨往他脸上看一眼,冷不丁开口:“你紧张什么?”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茫然得找不到方向,于是干脆连翅膀也不扑了,模样看着慌乱又好笑。

袁青梨朝他伸手,陈宿西才后知后觉,手上的水杯还在散发热度,他连忙递给她。袁青梨接过抿了一口,又听得他说:“......袋子里有红糖片。”

他这时候才关上车门坐下,从她腿上拿起购物袋,把红糖片取出来。袁青梨捧着水杯又喝了两口热水,这么折腾一回,她身上的痛感有所缓解,眼神都没那么涣散了。她懒懒地窝在座椅里,声音还是没什么活力:“不要。”

仿佛得了重感冒,瓮声瓮气的。

袁青梨一直不爱吃甜的,好比麦当劳菜单里唯一不吃的就是圣代,但今天情况特殊,陈宿西没听她的,自顾自把包装撕开。

“说了不要。”这句声音大了些,她双手捧着水杯,样子像极了不听劝告的叛逆少女。

陈宿西回她:“我买的。”

意思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袁青梨不再说话,眼看着他将手上那砖块似的固体红糖折出一小半,递到她面前。

他的手很大,手腕处还套着一枚熟悉的黑色发圈,手掌宽而薄,甚至还有一层茧,因为肤色太白不易看出,但袁青梨是感受过的。向下是他修长的手指,那块红糖在他手里尤其不搭,可又透着一种诙谐的和谐

因为类似的画面她似乎也经历过。

高中时期她时常戏称眼前的人为“少爷”,但少爷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也为她做过很多。比如两人去麦当劳写作业,他点单后主动端的盘子,比如放学回家落到他手上的背包,比如轮到她值日时总是在他手里的黑板擦,甚至是那个莫名其妙在一起的夏天,他在事后笨手笨脚给她洗过的头发。

这双手比记忆中的还要宽大,这是他从少年变为男人的见证,不变的是依然笨拙。袁青梨不知道时不时肌肤相亲过的人是否会在对方身上拥有更敏锐的感知力,但这一刻,她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任由他把那小块红糖丢进水杯中。

他克制着力道,固体在水杯中荡起,却没溅出来,纯净的液体被染红。袁青梨眼看着杯中的变化,突然开口:“你这些年没谈过别的恋爱吗?”

陈宿西愣住。

他向来不是照顾人的角色,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很自在,称得上是众星捧月,父母宠爱朋友成群,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是需要他去“照顾”的,除了基本的礼貌和素养,他对照顾人这事儿毫无经验。

所以在这时候才显得他笨拙。

他谈过不少潦草的恋爱,是真的潦草,他甚至回忆不起来多少细节。尚未算得上远去的年少记忆中,成群结队的朋友占了多数,关于恋爱陈宿西只能简单概括为紧跟潮流和随波逐流。上大学后很多事情都比谈恋爱有意思得多,他精力无限,结识到志同道合的人,日子在摸索中前进。

这么算下来,他这些年的感情经历确实乏善可陈。但此时此刻面对袁青梨,不知是因为两人关系的特殊,还是他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在作祟,他居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你又谈过几段?”

答非所问。袁青梨并没有非要听他的答案,更不会和他比较这种事情,她不作答,低下头把手里还温热的红糖水喝了。

那俩在哪里都能乐呵,从车上的视角看去,便利店里的两人搜刮了一堆零食和饮料,已经吃了起来。陈宿西问她:“要不要吃点热的?”

“送我回去吧。”袁青梨心里记挂着自家妹妹。

“你急什么呢?”陈宿西这样说着,还是发动了车子,同时给苏郢发去信息。

袁青梨恢复了一半的战斗力,语气凉飕飕地回道:“家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