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不要对美丽的小姐这样粗鲁,”秦越摇了摇酒杯,嗅了嗅酒香,“听闻苏小姐五万一杯酒,依我看你何止这点,这样,一件一百万,请你脱吧。”
脸颊火辣辣的,然而都比不上最后几个字给我的羞辱来得疼,尽管是冬天,我身上的衣服却不过寥寥,我感到浑身发颤,在劫难逃。
门就在我的右手边,我推开它,就能逃出去,可是这一刻,我突然有点认命了,这扇门后还有无数的门,我逃得了几时?
打我的人恶狠狠推了我一把,叫我不要不识好歹。
我颤抖着解开了小披肩丢在地上,春阑夜同样也会有恶俗的地方,比如会要求我们穿束胸,把胸脯堆得高高,这样一脱,我的胸脯无所遁形了。
我的灵魂离开了我的肉体,漂浮空中,冷静地看着底下这个妓女在进一步出卖自己的肉体,她的鼻子和嘴角挂着滑稽的血迹,眼神空荡荡的,简直像被杀了一样。
突然,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又转瞬即逝,原来是见到了她的旧情人,那个残忍拒绝她的男人坐在暗处,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闹剧。
灵魂归体,我再次伸手解开裙装的扣子。
这种时候,男人们的呼吸都是一种冒犯,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强奸了,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按在地毯上,被人狠狠进入。
或者我可以大声叫出来,告诉他们是秦泓命令我这样做的,可我猛然想起我与秦泓的关系一直是不公开的,在他们眼中,我与秦泓是陌生人。
原来,算计从一开始就存在与我和他之间,所以我们难以善始善终。
解下最后一粒,我即将要把自己像蛹般从中间剥开,突然暗中的人发声了,他发出轻轻的笑,就像我曾听过的千百遍那样。
“大家,今天我可是瞒着未婚妻来的,这样的事传出去我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继而他拍了拍秦越的肩,“况且大哥你好事将近,别为了一点小小趣味,坏了大事。”
秦越看了看他,竟然笑着赞同,把我放走了。
后来才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好事是秦越进军政坛,要坐到中央的位置上去,舆论造势,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就在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红姐突然把我绑了送进客房,她跟我说秦先生要见我,记得表现得好些。
我就知道秦越不会这样放过我,而红姐避免我不配合,直接把我的手脚绑紧,嘴巴塞了口球,眼睛也被布条蒙住,五感尽失,我僵硬得不行。
在床上等了许久,没有动静,我动了动,这时有脚步声从右边传来,伴随衣料摩挲声。
我额头都出汗了,猛力想逃离,却被他握住脚踝,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固定住,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脸颊,一个轻柔的吻忽然印在我的伤口处。
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他摩挲着那里被酒瓶扎出血夜细小伤口,随后他摘了我的口球,涎水不受控地流下来,我向他求饶:“秦先生,请您放过我吧,我刚过十八岁生日,我还……还小。”
他没有出声,又解开了我手腕的绳子,被绑得太久,有些麻木,但不等缓过来,我就急忙把眼前的布条摘下。
眼前的人叫我惊愕呆住,我忘了秦家有两个儿子。
秦泓正坐在前方的椅子上看着我。
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我缩在床的一角,在想他为什么要私下见我,看我可怜,想狠狠嘲弄一番?
于是我选择沉默等待,许久后秦泓斟酌着开口道:“你病了,是是木生告诉我的。”
上次去医院我的确碰见过木生,我实在窘迫,便向他借了钱买药,他见我疼得要命,还好心地要把我送回住处,我不肯,他又硬要给我塞钱,我同样拒绝了他,而后我选择把千纸鹤抵押。
我轻笑:“所以特地来检查我是不是病得快死了,这样就再没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苏家的覆灭也就怀疑不到你身上。”
我的思绪在此刻飞速发散,那当时为什么不趁乱杀了我呢,我不过是颗无用的棋子,树倒猢狲散,一个娇弱的富家千金在时代的变革中殒命,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不信秦泓想不到。
所以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
“我从没有这样想。”他沉声道。
我缓缓转动脖子,牵扯伤口,有些疼,但我吃到的疼够多了,麻木了,我只是冷冷注视他。
“你不肯好好跟我说话,觉得是我害了你,”他说,“可是……”
可是可是他不爱我,也并不欠我,我们的那些性交都是钱货两讫的交易,他甚至算得上是个尽职的金主,他对我有求必应,在我们这种本就不平等的关系中,我背叛他,他抛弃我,再合理不过。
我没有怨恨他的资格。
“可是你为什么愿意舍命护住他送你的东西?”他问了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问题,目光审视着我,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我月余前亲手卖掉的千纸鹤。
这怎么会在他手里?心里闪过一丝令人惊愕的猜想,但很快我又否认了,绝不可能。
在我的迟疑中,他接着问:“在他欺骗你,把你推入火坑后,你仍然爱他,仍然没有悔改?”
在与秦泓的对视中,我哑口无言,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爱顾珩吗,毫无疑问,我曾经十分爱他,我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和他重头开始,而现在距离最后一次见他,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我的爱意大约已经在无尽的噩梦与现实中被消磨殆尽了吧。
我咽了咽口水,想反驳他,我不爱顾珩了,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我想根本原因是,我认为这并不关他的事,他管不着我。
他笑了笑,把项链塞进口袋,看了看表,便起身道:“我该走了,哦对了,我要提醒你,今夜后,苏家大小姐一夜百万的消息会立刻传出,尽管贵了些,但应该会有人想一亲芳泽。”
他不是来拯救我,而是来毁灭我的,我深陷泥淖,挣扎都显得那样无力。
很快有人闻名而来,红姐把身着性感睡袍的我推进房间,笑着对那人说杜公子,慢慢享用。
是个熟面孔,那日掌掴我的男人,他今天来目的很简单,逼问出究竟是谁与我里应外合,把秦苏两家坑惨。
我知道秦越不会放过我。
“方法有很多,斯文的,不斯文的,苏小姐你自己选吧。”他吹着手上的指虎,桌上还摆着一溜的皮鞭。
我逃得掉吗,从我进苏家那刻起,我就进了围城,从前蒙上漂亮的面纱,我尚且能骗骗自己,如今实在骗不过了,我逃不掉,眼前闪过张张面孔。
是谁,究竟是谁让我走进暗夜,记忆深处有人在对我笑,我闭了闭眼:“告诉你,你也抓不到他。”
疼痛如期而至,没了旁人,他更加肆无忌惮,那种藏无可藏的疼痛将我掀翻在地,我的背脊,腹部不断被击打,或许我会死在这里。
他揪着我的头皮命令我看他,我的眼睛肿得睁不开,他骂我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后把我的脸狠狠朝地板撞去。
外面在飘雪,快过年了,去年我还在苏家,尽管生活藏有隐患,但明面上,我是世上最快乐的那个人,我可能还跟谁一起许过一生一世的愿望,我们一起弹了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