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是我的。
渐渐我感到事情失控了,为此我吃不下饭,体育课差点晕倒,被学校送返回家,才遇见大忙人顾珩为他的情人向我求情。
我不是制造苦恼的始作俑者,但我坐享其成,尤其当顾珩问我:“你想让我怎么道歉?”
我拥有世上最恶毒的想法,望着他的脸,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要你说你爱我。”
他愣怔一瞬,旋即斥我胡闹,仿佛这三个字是砒霜,见血封喉。
他越抗拒,我越来劲,放出狠话,他要是不说,我就继续折磨林如意,我把恶人面孔学得十成十,他不信也信了。
酝酿颇久,像在攻克道德底线,然后他低低地慢慢地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我拿来品味咀嚼一番,一碟辛辣小菜,烧得我心里火辣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周身热腾腾,把近日的冷都驱赶走了,我便让他一叠声地说我爱你。
他说得咬牙切齿,我却在这虚假的爱意中,放空眼神,看着窗外钴蓝色的夜笑了。
原来有人爱是这样一种滋味,真让人喜欢。
娇纵如我,喜欢就要得到,而顾珩的爱属于林如意,我不屑于抢,我要的是秦先生的爱。
脑海浮现出秦先生那张富有异国风情的脸,他掐住我的脖子,掐得我好痛好痛,灰色的眸毫无情感地注视我,将我从暖意中拉回现实。
我盯着顾珩脸,突然问他:“你有没有对林如意说过这三个字?”
他被我打断,愣了一下。
这大约是句废话,他怎么会没对她说过,想必说得心甘情愿,含情脉脉,绝不是如今这般勉强模样,我突然不想听他的答案。
好在我们在这方面还算有默契,他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只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向你道歉,希望你别再为难如意。”
明知道他是为了别人才忍住恶心对我说几句我爱你,但可能由于身体不适,今天我特别脆弱,以至于他直白说出的瞬间,我有点难过地低下头。
我知道他对我有偏见,在他眼中我就是个幼稚任性,善于嫉妒,非常讨人厌的家伙,况且他与林如意相识良久,更喜欢她无可厚非。
可我从没想过,在秦先生眼中,我竟也比不过她。
辗转反侧的夜里,我自省颇久,回忆是否犯了他的禁忌,才让他对我有异心。
然而并没有,我向来小心翼翼,审时度势,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我都奉为圭臬,不敢忽略,究竟哪点是林如意有,而我没有的呢?
让我承认自己比不上别人,是酷刑,无异于让我暴露在十个太阳下炙烤,因此我几乎涨红了脸,等到顾珩快要离开房间才欲盖弥彰喊出这句话。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林如意?”
他的背影顿住,我紧张得吞咽口水,默默回忆与他相处的时光,越想越恐慌,我好像一直对他都很坏。
我以为他会借此机会,把对我所有的不满抱怨出来,把我批得一文不值,说我给林如意提鞋都不配。
在我懊悔不该问如此自取其辱的问题,连逞强的表情都摆好时,顾珩蓦地说:“我知道你心肠不坏,但你终究跟她不一样。”
哦,我和她不一样,我自然知道,我比她尊贵比她可爱,明明是我要听他的意见,结果真听到了却我较起劲来,你顾珩怎么想我不在乎,秦先生才最重要。
恰逢秦先生的生日,他向来不兴师动众,低调的生日宴后,会来陪我一会儿。
尽管近日他已经很久没来陪我,但我安慰自己有一套,我心想这样也是好的,省得来了被人勾引去,而且在我最近的百般讨好下,他现在心里应该只剩下我了。
我向来觉得口交是权力的交付,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彻底臣服,我跪着,他坐着,我卖力献媚,他沉静注视,他完全掌控了我的喜怒哀乐,而我把一整个自己献给了他。
他一定懂得我的心。
那么我究竟该送他什么呢,把他的注意力夺回来,可他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不缺,连我的珠宝大多都是他送的。
我除了苏家大小姐的头衔,根本身无长物,这没能挫伤我,反而让我雀跃,是啊,若非真正一见钟情,他怎么会在母亲去世的那个夏天主动搭讪我呢,我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坐在母亲院中的秋千上,我露出久违的笑容,秋千突然猛地被推起,我高高地荡向天空。
我惊喜万分,一个“秦”字卡在喉咙,回头见到的却是小垠,他呆呆笨笨地拍着手,脸上脏兮兮不知从哪里钻来。
我早把那件事儿迁怒于每个人,小垠自然也有他的罪过,如果他不突然流鼻血,林如意怎么会出现在院子被撞见呢。
我黑脸从秋千下来,头也不回走开,他来拉我,看着他懵懂无知的样子,我怒从心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把近日的郁结之气都撒出来,他却仍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
“滚开!”
我终于抑制不住,挥手拍掉他递来的花束,那是一朵朵落花,不知道耗费他多少心血收集捆扎。
他无措蹲下去,徒劳无功地拢起花朵,企图恢复原样,但是有些东西一旦破碎,永远无法复原。
他偷偷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又是一副笑脸,我咬了咬唇,心里难得浮起愧疚:“小垠,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蹲去他旁边,把五彩落英捧在手心,“真好看啊,谢谢你。”
小垠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奋力把花瓣捧在掌心朝天空一撒,为我下了场花瓣雨。
多美好多纯粹,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去年冬季该多好,但我似乎生来就要走进这场漩涡迷局。
确信自己不会暴露不安的马脚,我与秦先生通了电话,问他生日那天有没有空见我一面。
他那头风声呼呼,在长久的沉默中,他笑了笑,说:“当然有,简简,我希望我的生日有你陪我。”
我差点落了泪。
在那个年纪的学生中,十分流行折千纸鹤,我预备折一千个千纸鹤,把我想对秦先生的话都写在上头。
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能永远爱我,能把秦家从秦越手里抢来,我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那段时间,我跟疯了似的,一睁眼就在折,我的小跟班都不敢来打扰我,一天下来,头晕眼花,但看着玻璃樽盛满的千纸鹤我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