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睿是第二天下午才醒的,那时候距离他没闭眼已经过了两天一夜。

他丝毫感觉不到困,他想第一眼见到睁开眼的奚睿,甚至奚父奚母疲惫时他还劝他们先去歇息等下再来换他。

奚父奚母被他劝走,他就那么守着奚睿,终于下午的时候,奚睿睁开眼,但这小混账睁开眼看到他像是见了鬼一般,第一句就是:“你怎么突然丑这么多?”

史正邵差点气死,但瞧着这样鲜活的奚睿,他偏了下头遮掩住起伏的情绪,再回头时,嘲讽回去:“还能损人,看来是没事了。”

奚睿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出了车祸差点丢了小命,眼神还带着恍惚,大概对他这句不满,还想说什么,史正邵已经起身去喊一声。

他怕再留下来会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目前来说,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医生很快过来替奚睿检查一番,确定已经没大碍,接下来几个月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奚父奚母得到消息很快赶来,奚睿听着父母的哭声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车撞了。

史正邵在旁边瞧着这般茫然又怯怯的奚睿,没忍住眼底闪过笑意:他还能醒来真的太好了。

史正邵心想,他以后一定好好对奚睿,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等奚睿终于闲下来嘀咕他为什么守着他还一夜没睡的样子时,史正邵深吸一口气,想骂一句小没良心的,但到底不舍得。

史正邵知道自己如今胡子拉碴肯定形象不好,他不跟病人计较。

奚睿安全无碍,史正邵终于回去洗漱打理一番自己,再重新回到奚家门口把自己摔坏的手机里的卡拿出来重新置换一个,重新提着骨汤去医院时,彷佛之前种种都没发生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世人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奚睿虽然出了车祸差点丢了小命,但也让奚睿完成了一个心愿。

奚睿的出事让宁先生与他与奚家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奚睿的命就是宁先生救回来的。

宁先生时不时会来医院看奚睿,这让奚睿车祸前一直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感激。

奚父奚母一直没敢告诉奚家二老和林老爷子奚睿出事的事,但两人年纪大了不方便照顾奚睿,所以打算请护工。

史正邵主动请缨帮忙照顾奚睿,藉口用的就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不仅是生意夥伴也是好朋友。

朋友出事需要帮助,他自然义不容辞。

奚父奚母就这么被他忽悠答应下来,白天由奚父奚母照顾,晚上则是由他来守夜,甚至还说自己父母双亡,一瞧见奚父奚母就觉得亲切,干脆认了干爸干妈。

如此一来,奚父奚母倒当真没和他再客气,想着等奚睿好了,再好好谢谢史正邵。

史正邵就这么留了下来,周末两天不工作,他也可以过来陪护,顺便商量一下公司的事。

只可惜,奚睿这个小没良心的不领情。

护工照顾他就行,偏偏他来照顾,这人就推三阻四的,他伤成这样,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偏偏奚睿越是这样,他越是忍不住想逗他,顺便将他那隐秘而不得与外人道的暗恋藏在心底最深处。

因为奚睿动手术不能动弹,怕寻常的护工搬不动他,所以给奚睿找的是个年轻力壮的小夥子,力气很大。

史正邵并不知道这回事,等晚上来接班,一进来病房就看到一个晒得脸很黑但格外憨厚的小夥子,正给奚睿递削好的苹果,边递边喊奚先生,热情的不行。

史正邵顿时酸了,慢悠悠提着饭盒晃进来。

小夥子听到动静转身,看到史正邵时双眼一亮,满眼都是惊艳,显然没想到病人大哥长得好不说,这 朋友也长得好。

小夥子紧张揪着裤子两边的裤缝,喊了一声先生,怕人家觉得他不干活,干脆蹲下身找出一个赶紧的脸盆打算打些水给雇主擦洗擦洗。

史正邵看他端着盆去洗手间,有种不祥的预感:“等等,你嘛去?”

小夥子抱着盆不解:“啊?我、我去接点水,等下给奚先生擦擦,这都在医院待了两三天了,不擦擦不舒坦。”

说罢憨厚一笑,端着盆就走了。

奚睿躺在那里唯一能动的就是胳膊和一条腿,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感觉自己躺了这两天,都要臭了。

他自己没什么,但小弟他们来看自己闻到了,嫌弃他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劫后余生能和小弟关系改善,可不能因为个人卫生不达标熏到小弟。

再说,都是男的,擦擦有啥?

史正邵深吸一口气,去看奚睿,刚好看到他不以为意的模样,更觉心口堵得慌:这小混蛋非要气死他啊。

史正邵干脆把饭盒拿上来,三菜一汤,骨头汤是他专门让保姆炖了好几个小时,香得不行。

奚睿原本咬苹果的动作停下来,偏头去看,经过这几天相处,他和史正邵关系亲近不少,也没客气:“骨头汤啊,还挺香。”

他胸口做了手术不能乱动,只能拿眼睛瞄史正邵。

史正邵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会儿终于舍得把目光移过来了?小没良心的。”

奚睿低咳一声:“给我炖的啊,你这便宜干哥哥当得还挺称职。”他是不知道这史正邵发哪门子神经,他出事前他们刚大吵一架,结果他不仅不生气,还非要给他爸妈当干儿子。

没见过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的。

史正邵却是盛了一碗,就在奚睿以为他要喂给他时,史正邵自己喝了。

奚睿:“……”这人怎么欠欠的?

史正邵却是哼了声:“想喝啊?”

奚睿把头转开:“我是不会求你的。”大不了等下让小李去给他打医院的营养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