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宣顺着秦序的目光低头一看,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捂住那处说:“哥哥,你色!”恶羊先告状完,他抿着嘴唇爬上病床,拉着秦序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你帮我。”
秦序说:“等会儿人就来了,不怕被看见了?”
程乐宣既想秦序像昨晚那样给自己弄,又的确担心被外人瞧见,他烦恼地用脑袋蹭了蹭秦序,最终羞耻心占了上风,只得暂时作罢。
*
一整日,程乐宣都没找到机会再和秦序同床。
他上午回到公司找上级请了假,理由是“哥哥在医院,我长大了,要照顾哥哥”。他的工作可替代性强,上级领导爽快地给批了。下午他跑去医院,恰逢秦序做检查,又与医生聊了些手术事宜,依然没有太多能和秦序独处的时间。
晚上他们用过晚饭,秦小澜来了。
秦小澜看见程乐宣还在医院,毫不诧异,十分自然地与他打招呼,聊天只问了些回国工作和吃饭的日常问题。
程乐宣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他和秦序关系的异样,也不知道是否要隐瞒,毕竟秦序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直男的形象,不喜欢男人的。而许海洋提醒过他,在S城最好不要轻易出柜,更不能草率替别人出柜。
待秦小澜离开,程乐宣问:“哥哥,小澜看出来了吗?我刚才有没有踢到你的柜子门?”
“踢柜门”的形容太口语化,秦序反问:“许海洋教你的‘柜门’?”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程乐宣说,“我们其实是朋友。我读大学的时候,他经常给我发他和他姐姐的祝福,我也给他送祝福。”
秦序眉头皱起,“你跟他姐也认识?”
“嗯,他的姐姐名字叫海玲。海玲姐是个好人,瘦瘦的,我们一起吃了饭,她请客。”说到这,程乐宣想到什么,看了秦序一眼,瘪瘪嘴补充,“就是回国见到你的那个星期,那时候我和你还没有和好。”
不仅没有和好,当时程乐宣真的以为他和秦序一辈子要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回忆起心酸的感受,程乐宣心头像被揪起般,止不住地阵阵冒酸。他坐到床边,两只手搂住秦序的脖子,委屈地说:“哥哥,上个星期我很生气你,不想见到你,现在都不一样了,所以我今天有好多分钟害怕我的开心是假的。”
秦序搂着程乐宣,一胳臂就能环抱住他的腰身,闻到他身上的沐浴液香气。他说:“别怕,是真的。”
程乐宣没有完全安定,幼稚追问:“真的是真的?我们可以永远和好,是吗?我不想要只和好一些天。离开S城的时候好疼好疼,我以为我要死掉了。”
秦序极少在生活上犹豫过多,但凡确定一件事,不论好的坏的他都甘愿承受结果。从前在养育弟弟妹妹时是如此,后来求学找工作亦是如此。然而碰到程乐宣,他忽然有了一个接一个的不确定,不确定程乐宣成年那年自己为何去申请了英国签证,不确定“与程乐宣长久保持距离”的念头如何在吻中转变成了“与程乐宣长久”,不确定程乐宣说“死”的时候自己胸口怎么同有痛觉……
诸多不确定改变着他的诸多原则,反倒加固他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于是他万分确定如今选择。
秦序紧了紧搂抱住程乐宣的力气,嗓音发沉,告诉他:“真的。永远。”
第64章
秦序的手术安排在了隔周周一早上的第一台,15号,正巧是程乐宣的阳历生日。
做手术的前一夜,程乐宣以想和哥哥一起迎接十二点的理由再次耍赖睡在了秦序的病床上。他不要蛋糕,拒绝了奶奶那边准备办的隆重热闹的生日派对,十二点一到就搂着秦序的脖子,嘟起嘴巴求“生日礼物”。待亲到浑身发麻,软趴趴缩在哥哥身边,他才心满意足。
秦序不想他太兴奋了难以入睡,催他闭上眼酝酿睡意。
程乐宣嘴巴“嗯嗯”应两声,然后开始啰嗦地问许多问题,譬如“做手术要多长时间”、“手术会不会特别疼”、“做这种手术不会失忆吧”。
秦序一一回答,唯独不解:“怎么说到失忆?”
程乐宣说:“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啊,做手术的人推进去,出来他就会忘记他喜欢的人是谁了。后面的剧情都要追弟火葬场。”
程乐宣故意把“追妻火葬场”改成适合自己的词语,可惜秦序不接触这些网络用语,没听出他自认为厉害的小巧思。
秦序说:“没那么严重,到不了火葬场。睡吧。”
程乐宣听话地安静了会儿,很快就跟没答应过似的开口:“哥哥,我还想要问一个问题。”
秦序知道不让他问的话,今晚是别想安静了。他要求:“最后一个,说完我关灯,你闭嘴,否则叫护工来把你带出去。”
程乐宣努努嘴,问:“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秦序沉默了片刻,说:“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程乐宣认定秦序是在糊弄,他索性列举几个时间点,“是我第一次在你家过夜?还是更早,我们一起在麦当劳吃饭?或者晚一点,我们在奶奶家过农历生日?”说到这,他自我否定道:“不对,那天晚上我偷亲你,被你发现了,你很不喜欢的……是上个月我回国了,我们见面了你才开始喜欢我吗?”
秦序跟着这些想了一遍,好像都不是。
见他没一个认可,程乐宣有些失落,表情都蔫儿了。
秦序用手指揉散他蹙起的眉头,“别乱想。”
程乐宣稍微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和秦序对视了几秒。他从小到大的物质条件没差过,身边不缺好东西,阈值被拉得极高,然而秦序给的,哪怕仅是一份路边卖的糖油饼,一次摸摸脑袋的抚触,一句简单的“别多想”,他都轻易能够得到满足。
他说:“好吧好吧,小羊听牧羊犬的指挥。”
嬉笑过后,他伸手把秦序的手拉到自己腰腹上搭着,“哥哥,我想要这样睡,以前我们一起睡,你的手也是这样压着我。”
“那是怕你掉下去。这床有护栏,这么着更拘束,你睡不舒服。”
“没关系,我舒服的。”
秦序收回手,“好好睡,没必要受这个罪。”
程乐宣赶紧把秦序的胳臂再拽过来,怕他撤走,他哼哼几声恳求道:“不会的,你不要总觉得我会受罪。这几天你总是给我留更多位置让我躺,我都看出来了,可是我就是想和你挤在一起,有我们以前在姨妈家睡觉的感觉。”
提及姨妈家,程乐宣紧紧实实把秦序的手臂压在自己肚子上,转移话题问:“对了,最近你受伤,姨妈为什么一次没有来看你?”
秦序说:“她现在不出摊儿,每天都去村口的老年活动中心跟那边的老太太唱歌跳舞,挺乐呵的,就没让她知道。”
程乐宣说:“太好了,这样姨妈不用很辛苦早起床和晚睡觉了。我很久没有见到她,等你恢复健康,你带我去看望她吧。她肯定要做一桌子菜招待我,你记得和她说,不要做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秦序微怔了一秒,没有当即答应,只告诉他:“有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