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偷偷 慕建同慕青 2363 字 5个月前

记者小哥又问:“那你和这里的学生们相处,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么?”

“没有。”她不经大脑的回答,显然有些过于虚假。

接下来也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无非是好奇她这样一个大小姐如何同这些残障学生相处交流。其实她哪里和那些学生有多少交流机会,最近义诊开始白日学校里人多,她便成天躲在屋子里睡觉装死,除了计许,她谁都不认识。

后续的采访中,她竟不知慕建同给她安了一个康复师小助手的名衔。记者问她如何协助康复师教学,她也答不上来,索性把嘴闭上,不言语。

慕建同找补得极快,和记者轻松周旋,应答如流。

耳边嘈乱,她站在慕建同身旁接受采访,身后的义诊活动也在火热进行中,人多混杂,空气里的燥和闷拧作一团,使人生厌。

远处山峦峭壁飘渺莫测,一眼望去如同铺金叠翠般瑰丽壮阔。这座村落于溪谷深处,湖水周畔。叫什么来着?哦,慕青听见记者和慕建同的对话中谈及,这里叫西渡桥。

不远处有声,闷响,声音瓷实、单调、反复。

慕青循声望去,那声音来自西南角的灶屋,那是一幢乡下常见的砖混建房结构的老式建筑,褐瓦坡顶,屋顶上面站着个人,趴在烟囱旁,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往里头撞、捣。

可他却在慕青看过去的那一瞬,身子大幅度地挪了下,慌乱地将视线移开,望进烟囱里。

高空作业,令人心惊。

慕青觉得这种通烟囱的行为很稀奇,便一直盯着看。时间久了,那人视线又忍不住地朝慕青这里瞥过来,不动声色,又有些可笑。

这边,慕建同还对着镜头接受采访,“对我们来说,只有具备社会责任的企业才能得到社会认可,才能永续发展。简而言之,我们必须超越把利润作为唯一目标……”

慕青没等采访结束,就默默溜到一边。

她走向西南角,这时她看见计许正从屋顶往下爬,没有架梯子,他背对着慕青,脚往下探,踩住墙体上头某块凸起的砖石。

计许身高腿长,借着砖沿,从屋顶一跃而下,身手熟练到令人意外。他手里抓着根绳子,尾端拴坠着块秤砣,一双手蹭得乌黑。

一回头见到慕青,脚步没停稳,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将手往后藏,看树、看人,就是不看她。

慕青有些气闷,上前推了他一把,出言嗔怪:“爬那么高还敢乱看,不怕摔死是不是?”

他依旧是埋着头,慕青不理他,过了几秒,计许又偷撩起眼瞄她。目光再碰上,他也不躲了,只抿着嘴笑。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这么牢牢地盯着慕青。

随后他指了指灶屋的大门,慕青跟他进去。见他从大瓷缸里舀了抔水,仔仔细细地将双手洗净。

又似做贼一般,往门外看了眼,再移步至灶台边,掀开沉重的锅盖,一刹那,屋内鲜香四溢。慕青吸吸鼻子,凑过去看。

一锅浓稠鲜美的海鲜粥,粥面还缓慢蒸腾着气泡,计许弯下腰,火光映在他黝黑的脸庞上,灶膛内星火四溅。他接了碗水,往火膛里一泼。又用那个碗,舀了整整一碗的粥,放在灶台边,给慕青。

慕青惊诧,“这是今天食堂供应的午饭么?”

计许摇头,又寻了个瓷盆,将余下的粥全一滴不漏地盛进去,放在一旁。

他摸摸口袋,像是在找纸笔,有时候慕青觉得他这个人格外费劲拧巴,明明能说话,偏就不肯和她开口。

“行了行了。”慕青抓住他的手臂,顿了下,下巴点向那碗粥:“这是给我开小灶呢?”

计许愣几秒,挠挠头,笑了。

废旧的灶屋内弥漫着柴火燃尽降息的气味,沉厚、干燥。日过正午,同夏销寂。他就这样笑,一副愣头愣脑的呆样子。

在慕青成长的道路上,她曾丢失过许许多多的记忆。有关记忆的形成,储存的机制,在她大脑里始终都没有一个完善的管理系统。

很多的记忆,被时光遗忘后,在她的生活中逐渐泯灭殆尽。

然而只有这一天,站在她身旁的计许,看着她,冲她笑,好像世间无尽的温柔都刻在了他的眉目里。也只有这一刻,让她记了一辈子。

可那时又有谁会知道,人在十五岁,竟然会拥有一刻属于夏日午后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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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风

慕建同是在夜里走的,在那个采访结束之后,就急匆匆赶回去恢复他资本家的本来面貌了。留下慕青和一群重金聘来的康复团队。

知道他们离开,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这天慕青起得格外早,空气间泛着夜雨后的泥泞同香。万籁同寂,刺破薄雾的第一抹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蔚蓝色的天幕。

慕青站在水池边刷牙,隔壁102宿舍的房门咯吱一声,她回头,计许出来,手里拿着洗漱缸,肩头搭着块方巾,缓慢扭一下僵硬的脖颈。

目光不经意间碰上,他有些诧愣。

慕青往左挪一步,给他让位置。计许走过来,站在慕青身旁,将近高出她大半个脑袋。他穿着件工字白背心,肩宽腰窄,皮肤黝深。

乍一眼看,计许是瘦的,身量蕴藏着些年少的单薄。可真当仔细观察时,却又发现他双臂虬结着精干偾张的褐色肌肉。

不存在任何精细刻意的训练痕迹,也显然和粗壮搭不上边,但有着流畅线条的紧实感。

慕青知道,那是他生活中长期做粗活留下的糙莽印迹。饶有兴致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绕了个遍,计许硬着头皮完成洗漱,可依旧在他用毛巾搓脸的时候,听见慕青在一旁低笑。

计许偏头看她,表情像是在说,你笑什么?

慕青乐得更甚,抬手轻抚下他那被暴力搓洗弄红的脸。这明晃晃的调戏,只约维持了四秒钟。

何以得出这个精确到秒数的结论呢?计许也不知道,可能是在那仓皇又猝烈的几秒钟内,他的心脏机能倏然衰退紊乱,耳道里只听见“怦、怦、怦、怦、” ? 四下,胸腔振动的声音。

唉……这无聊又暧昧的小心思,被计许反复存在心头回味。

依旧是废旧破败的老灶屋,锅内水开,沸腾着气泡。计许用勺子捞出两颗鸡蛋,上手就剥。

慕青诧声道:“你不怕烫么?”

他转目看慕青一眼,依旧面不改色地剥着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