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偷偷 慕建同慕青 2322 字 5个月前

慕青一心只顾往外走,走到尽头,看见电梯口挤满等待的人群,她停住脚步分辨安全通道的方向,余光却瞥见拐角处的身影。

周围人来人往,对面就是护士台。

由于四周墙体的遮覆,日光唯独照不进那漆黑一团的小角落。高瘦无辜的男生抱膝蹲在那,他的身躯几乎快被黑暗吞噬彻底,只剩一道寂寥的剪影轮廓。

慕青回头望住他,一颗紧悬的心,就这么落了下来。

她稍稍怔一下,走过去,同样蹲在阴影里。

“唔……宝贝,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被来往嚷闹的人群淹没大半,然而计许几乎是在她出现的第一秒就已经抬起了头,寡淡同冷的神情倏然变得温驯起来。

慕青看着那一双黑亮澄净的瞳仁,不禁心头一软,忍不住用手去轻轻蹭抚他眉骨的位置,“复查结束了么?”

计许痴痴望着她,仿佛又回到初遇时那种木笃笃的死面疙瘩相。

这让慕青觉得有些好笑,探出一根食指,往他高挺的鼻梁正中点一下。

“喂!男朋友,开机啦,醒一醒呀。”

计许耳根一热,摇摇头,小心去碰慕青指尖。

慕青顺势牵住计许的手,起先站起来,故作吃力地拉拽他,“哎哟,你好重哦。”

待他站直了,高长削瘦的身影将慕青骤然笼在自己身前。

慕青偏头望着他,一双娇媚可爱的杏眼睁得极圆,睫毛忽闪几下,凑上前环抱住计许的腰,将他压在墙角,故作诧声道:“你怎么长得那么大只呀?”

甜热的气息沿着他的颈窝轻轻荡来,计许顿时感到有些酥麻脸热,低下头任她戏弄。

这时慕青倒不闹了,抬手摸下他的脸,将人往楼梯口拉,“走吧,我陪你去做复查。”

医院门诊部人多嘈乱,闷浊混杂的气息堆积在一起。电梯里,计许将慕青环抱在角落,高大的身躯在此时显出了格外及时的力量,人流如潮水般哗哗地挤进推出,只有慕青安心躲在一方小角落里,闻着计许身上阳光晒后干净的白皂香气,不必同那些面容模糊的人群擦身,无需和所有人分享那一种浊重浓郁的气浪。

就在这一刻,慕青感受着计许胸腔内温柔震动的频率,她觉得自己,投进了滚滚人海中的最终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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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许的复查结果很好,他的左右耳盲听都已经恢复到了很理想的效果。十分钟后,他手里捏着复查单推开诊室的门,一眼就看见慕青站在门口,她扑上来抱住计许的胳膊,迫切地询问:“怎么样?”

“嗯,很好的。”计许轻轻揽过慕青的腰,避免她撞到来往的人群,主动和她提起:“先前右耳的电机芯片植入后副作用的反应很大,体外机一吸上头皮,整个右脑都会痛。”

慕青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心口揪痛着,一言不发。

他们牵手走到医院门诊楼的右侧人行道,在那里找到一连排长凳,他们坐在那,春日早晨柔煦的阳光落在他们年轻的面孔上,把这世间的一切都照得明亮温暖。

计许和她说起这两年的事。

说起暴雨夜的那场车祸,他回忆起那个夜晚,瑟瑟躲在破败脏乱的电话亭内,他唯一残留的那个助听器也在雨水的侵摧下骤然失效,他以为自己可以按原路安全走回学校。

可是暴雨模糊了整个世界。

他低估了雨夜的危险,也低估了无声带来的影响。

哪怕如今他再想起那一晚,他依旧只是觉得自己缺少了那么一点运气。

他被路口斜转的货运大车猛地撞向路面,那一瞬间,他的耳道内被喧嚣鼓噪的嗡鸣声充斥彻底,片刻后,他觉察到一股浊腥的液体缓缓从发际流向眉骨,又猝然滴进了眼里,世界都蒙上一层血色。

起先他还能站,可浑身骤痛的每一寸神经都使他无力再往前挪动一步。他眼见着那个司机连滚带爬地逃回车上,绝望剧痛之下,只能独自抬手抹掉眼角黏稠的污血。

漫长等待的时间里。

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地流失,刺骨的锐痛也逐渐变得麻木。大雨冲刷下,腥浊秽污的鲜血不断滚向一旁的阴沟。

疾风呼啸,他在暴雨的街头慢慢失去了意识。

如今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冲进那场滂沱大雨中。

因为他知道,有个女孩,正在那个深夜等待他的回电。

5300字,两章补发(字数多不分章,看得费劲可以评论说一声)

我会对你好

慕先生替他交付了所有医药费,将他转院。车祸当时造成的脑外伤很严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计许变得异常沉默阴郁,病痛的折磨使他无心顾及更多。如果没有慕青,他觉得自己应该挨不过那一段晦暗苦痛的时光。

他不是没有去见过慕青。

第一次见她,是在某个很受年轻人追捧的节日,那时他刚出院不久,车祸的后遗症很多,他的左半侧身子几乎成日都是僵麻的。他坐在慕先生的车里,看着慕青和朋友们嚷闹嬉笑的身影。那时的他无法拖着一半伤残的躯体走到慕青面前,只能躲在远处窥望。

见她笑得好开心,有一个男孩子,知道她喜欢喝阿华田,会从口袋拿出纸巾温柔示意她擦去脸上的水渍,她的朋友都是健康的,脸上漫溢着幸福张扬的笑容。

第二次是在春节,慕先生带着他敲响了顾家的门,那天慕青和表哥不在家,慕青母亲将慕先生送去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当时慕青的大舅出来拦着她,却拦不住她刻毒怨忿的谩骂声。

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雪,他就撑着拐杖站在墙角,他听见慕青母亲骂他是个“杂种”“残废”,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知道这一切并不都是完全针对他自己,慕青母亲只是把无端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慕先生开车与他离开顾家的时候,经过巷口,他看见慕青表哥背着她往回走,俩人一边骂一边笑。

他看着漫天的大雪落下来,那一刻,仿佛永远也望不到边际。

那一年的春节,他和慕先生在一起过。

他们都是很孤独的人,他们都是慕青母亲口中“不配”的人。

这两年里,他做了两次人工耳蜗的植入手术,发烧十一次,头痛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