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和王言卿听到,心中都是一震。王言卿和陆珩对视一眼,试探着问“失踪”
“是。上个月大少爷出门访友,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太太派人去亲朋故友家都问了,没人见过大少爷。”
陆珩声威不动,问“既然失踪,为何不报官”
陆珩即便没有刻意施压,说出来的话也像审问人。小丫鬟更害怕了,声音细若蚊蝇“太太说大少爷只是贪玩,说不定再找一段时间就回来了,用不着报官。”
王言卿暗暗挑眉,家里女儿通奸,梁文氏二话不说捅到官府,而原配长子失踪这么大的事,她却说不用报官。看来,梁文氏隐瞒的事有不少啊。
王言卿对此不予置评,柔声问道“梁榕竟然失踪了,真是让人揪心。不知梁榕住所在何处,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外人要看主家少爷的房间,小丫鬟本该拒绝,但是她看着陆珩喜怒不辨的眼睛,实在不敢说“不”。她战战兢兢指了个方向“大少爷的房间在那边,锁门的那间就是。”
王言卿朝前院方向看了眼,锁门了,看来这个地方越发可疑。王言卿对小丫鬟安抚地笑
了笑,问“你们是哪一天发现梁榕失踪的”
“三天前,太太见大少爷半个月不回家,派人出去问,才知道大少爷并没有去朋友家。亲戚家也都没见过。”
“你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小丫鬟想了想,道“是十七那天。大少爷出门特别早,伺候的人看见了问好,大少爷都不搭理。太太还不高兴地抱怨过呢。”
陆珩微微眯眼,忽的问“上个月的日子,你记得这么清楚”
陆珩一说话小丫鬟就害怕,她牙关都不自觉打颤,忙道“并不是奴婢搞鬼,而是那天太太回了趟娘家,所以奴婢才记住了日子。”
王言卿心中暗动,追问道“十一月十七非时非节,梁太太回娘家做什么莫非,梁太太娘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太太没有让人跟着,只带着二少爷,上午出门,晚上便回来了。”
陆珩问“什么叫只带着梁彬”
小丫鬟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扣了扣手指,为难说“就是只带着二少爷呀。太太嫌赶车那个老奴身上臭,不让他跟着,让二少爷赶车走的。”
梁府算是中层家庭,不比公卿家族呼奴使婢,也不必像普通人家一样为生计奔波。他们家里有厨娘和奴仆,但如果闲置一个劳动力专门用来赶车,对梁家来说就不划算了。所以梁家女眷出门时都是由会赶车的奴仆兼任车夫,如果信不过男仆,让自家男丁来也说得通。
但王言卿却觉得梁文氏的动作太多了,丈夫刚死,她无缘无故回娘家做什么
陆珩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见小丫鬟问不出什么了,就示意她离开。小丫鬟如蒙大赦,赶紧抱着东西跑了。等人走远后,陆珩问“她说的是真话吗”
王言卿道“没看出说谎痕迹。”
“那就是真话了。”陆珩抬抬袖子,细微挪了一步,挡住了风口灌来的冷气。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声,道“梁卫去世,梁家大儿子失踪,大女儿通奸,梁家这段时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言卿撇了撇嘴,道“二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试探我”
“哪有。”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水波一样的眼瞳锁着王言卿,认真道,“好些隐秘多亏卿卿帮我问出来。他们应当说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回前面看看。”
陆珩和王言卿回到前院,没惊动任何人,悄悄走入会客厅。陈禹暄看到指挥使回来,长长松一口气。可算回来了,指挥使再不露面,陈禹暄就装不下去了。
他和梁卫只有两面之缘,仔细说来实在没什么交情,客套话再多也总有说完的时候。梁家族老没在乎背后进出的人,几个侍从而已,有什么可关注的,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位来自京城、年轻有为的陈千户上。
族老掂量着陈禹暄脸色,拐弯抹角地问“陈千户,您回乡期间还不忘来送梁卫一程,实在让我等感动。不知,陈千户此行来保定,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族老说完,梁文氏的眼睛也跟过来,一动不动盯着陈禹暄。陈禹暄和梁卫只是几年前出任务搭过手,算不上多深的交情。陈禹暄路过保定,进来给梁卫上一炷香就够义气了,可他还留在梁家,陪梁家人说了许久的话。如此举动,梁家几位族老以及梁文氏,都觉得陈禹暄另有用意。
陈禹暄是从京城来的是不是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要知道,梁卫的千户之位至今没有定数,具体怎么传,还等着京城大人物们给批复呢。
陈禹暄悄悄朝后方扫了一眼,说“也没有其他事。我路上得知梁卫兄竟然去世了,深感世事无常,便过来祭拜一二。”
第64章 畏罪
陈禹暄被那一眼看得冷汗直冒,指挥使这样看人的时候,往往都有人要倒霉。陈禹暄重重掐了自己一把,强行镇定下来,虎着脸对梁家人说道“这位姑娘是我府上侍从的妹妹,并非我家奴仆。望诸位勿要误会,你们轻慢她,便是轻慢我。”
陈禹暄之前一直客客套套的,没想到突然变了脸色。梁家人原以为这是陈禹暄的妾室,然而他们才露出些想法,陈禹暄便严肃起来,甚至说出“轻慢她便是轻慢我”的话。梁家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女子的身份,但至少知道,这个女子不能怠慢。
这样一来,王言卿刚才的问话就不能置之不理了。梁文氏本来不愿意自降身份和一个奴婢说话,但有了陈禹暄表态,她不得不出面,答道“姑娘这话妾身没法接。大少爷独来独往,和家里不亲,老爷在世时他都古古怪怪的,如今老爷去世,越发没人能管他了。我是填房,也不好过问大少爷的事,我见他出门,只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出去访友,哪知他这一去就没了踪迹。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经历过这种事,吓得心慌,赶紧叫三老过来出主意。至于大少爷心里有什么难处他从没和家里人说过,我如何得知呢”
梁文氏说话时,视线不免放到王言卿身上。先前在门口迎客时她就注意到,陈千户队伍里有一位身段很惹眼的女子,如今仔细看,才知此女不光体态风流,容貌也生的极好。梁文氏心中惊诧,她视线落到旁边,注意到旁边那个男子也风姿凛然、仪表堂堂。梁文氏内心又是惊又是疑,这样两个人,竟只是陈家的侍从吗天底下还有这等人物
王言卿没在意梁文氏的目光,全程盯着梁文氏的脸。王言卿注意到梁文氏说话时视线飘忽,眼睛转动很快,说到梁榕行事古怪时她的上唇微微提升,左右唇角一个高一个低,但说到自己不知道梁榕去了哪里,她却抿了下嘴唇。
王言卿心中轻轻嗯了一声,心想梁文氏在说谎。梁文氏提起梁榕失踪时表情悲伤无助,声音泫然欲泣,怎么看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继母模样,可是,她嘴唇上的细微动作却出卖了她。梁文氏对梁榕很有敌意,而且,她知道梁榕的去向。
王言卿问“梁太太,你是否还记得,梁榕是哪一天不见的”
梁文氏手指掐着帕子,皱眉想了一会,说“好像是上个月十七。”
和丫鬟的说法一样。王言卿注意到梁文氏紧紧攥着的手,没做表态,又问“为何偏偏是十七这天这一天有什么特殊吗”
梁文氏拿起帕子,按了按脸颊,说“我怎么知道姑娘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府大少爷的事这么关注”
王言卿问话时,陆珩就站在旁边,静静听着。他听到梁文氏的话,抬头,平静地扫了她一眼“怎么,不能问吗梁榕失踪半个月都没人上报,如今只是问起失踪时间,你们就百般推脱。你们想做什么”
梁文氏那一瞬间像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盯上了,骇得动弹不得。其余三个族老也有些惊异,面面相觑。
这真的是陈家的侍卫吗作为一个侍从,他长得未免太出挑俊美了,最重要的是他说话时不怒自威的气势,哪里像一个随从,更像是陈禹暄的主子
陈禹暄见状不对,赶紧出面道“如果梁大少爷上个月十七就出门,现在还没回来确实不太对劲。锦衣卫惯例在年关前清理一批存货,说不定过几日陈都指挥使和陆
指挥使就要看梁家袭千户的折子了,这种时候梁大少爷失踪,传到上面恐怕有些麻烦。梁榕的房间在哪里,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梁文氏的眉毛拧着,说“妾身家里的事,怎么敢劳烦陈千户。千户还要回乡成婚,如果耽误了时间”
“无妨。”陈禹暄挥挥手,说,“我和梁兄一见如故,私心里一直视梁兄为大哥。如今梁兄走了,大少爷还不知所踪,我怎么能置之不理不知梁榕房间在何处,方便看吗”
陈禹暄主动提出帮忙,族老怎么会拒绝不等梁文氏说话,族老就拱着手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陈千户愿意出手相助,我们感激不尽。大太太,快给陈千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