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和王言卿回到屋内,他看了饭厅,问“你还没用饭”
王言卿将灯笼交侍女,前来帮陆珩解斗篷“我下午睡前吃了几块点心,醒来后没胃口。”
陆珩的斗篷大而重,王言卿得用抱着才能不让斗篷坠地。她将领子的碎雪粒拍开,仔细折叠下摆,陆珩看到王言卿的动作,说“不用叠了,交丫鬟就行了。”
王言卿摇摇头,依然将斗篷对折叠好,整整齐齐放入侍女的托盘中。他们两人到八仙桌边坐下,丫鬟轻手轻脚菜、撤食盒,王言卿提起茶壶,用水烫了下杯子,才倒了盏热茶,放到陆珩身前,问“二哥,梁榕的案子顺利吗”
陆珩手握住茶盏,缓慢说“自然顺利,已经送去让陈都指挥使复核了,如果都指挥使没有见,桩案子就可以定了。”
陆珩口中的陈都指挥使是陈寅,也是从兴王府跟来的旧臣,是锦衣卫最高负责人,总管锦衣卫。王言卿悄悄瞥了陆珩一,小声问“二哥,毕竟是陈大人曾经敲定的案子,我们私自重查,真的没关系吗”
陆珩了,慢条斯理转动茶盏“查案能者居之,确实是一桩冤案错案,平反有何不可安心吧,些事我心里有数。”
王言卿见状,便也不再说了。她发现二哥虽然时常,但远比那些板着脸的黑脸大汉可怕多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手段,锋芒毕露,蠢蠢欲动,才二十二岁,就敢公开挑战他的级和前辈们了。
的人,王言卿不该钦佩他胆大心细,还是该担心他过刚易折。
陆珩喝了盏茶,身体差不多暖过来了,才开始动筷。顿饭还是按王言卿自己的口味安排的,她咬了两口菜,发现陆珩夹菜的次数非常平均,每一碟菜基本都夹一的次数。她轻轻咦了一声,问“二哥,些你不喜欢吗”
“没有。”陆珩否决,反问,“你怎么问”
“我看你夹菜的次数都一,像刻算过,还以为你不喜欢。”王言卿坐正了,认真,“是我疏忽,忘了问二哥喜欢什么。”
陆珩摇摇头,浅说“不用管我,我并未有心算数,是习惯了。”
王言卿轻轻偏头,觉得很稀奇“还能习惯”
“小时候父亲为了磨我的性子,让我学下棋,慢慢的就习惯注身边的数字。其实没什么分别,你不用。”
别说,陆珩种人,一看算数就很好。王言卿好奇问“二哥如果天生对数字敏感,那打叶子牌岂不是很厉害”
陆珩听到了,慢慢点头“也算能取巧吧。不过我很少玩些。”
王言卿完全能理解,陆珩要是真用心,算牌一定非常厉害,谁和他打都打不过,久而久之,自然没人愿和他玩了
。王言卿说“叶子牌不过一闲暇时的消遣,二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自然不些东西浪费时间。”
王言卿说着陆珩盛了碗汤,陆珩接过,似非睇了她一“我面前,没必要说些奉承话。”
“哪里是奉承话,明明是实话实说。”王言卿说完,脸色微正,问,“还没问二哥喜欢吃什么,以后我让厨房安排饭菜,也好分寸。”
她还是锲而不舍想迎合陆珩的口味,陆珩想了想,说“我没什么偏好,你按自己喜欢的安排就好。非要说的话,我更倾向口味淡一些的饭菜。”
王言卿颔首,默默记下“也对,二哥祖籍安陆,自然喜欢清淡的。”
“倒也不是个原因。”陆珩抿了口汤,慢悠悠说,“因为口味淡的菜,不容易下毒。”
王言卿听到无奈,嗔怪地看向陆恒“二哥,你又开玩。”
陆珩对她了,并未反驳。王言卿看着陆珩的表情,嘴边的容一点点变淡。
她识到,陆珩是说真的。王言卿陆珩疑心重,可是,他竟然连自己家里都不能放心吗
王言卿没有再继续个话题,剩下半顿饭吃得安静无声。两人次第放下碗筷,陆珩等王言卿盆中洗了手,用帕子擦干后,才起身往梢间走去“卿卿,你随我来,我有些东西要你看。”
王言卿应了一声,快步跟陆珩身后。两人罗汉床落座,都不需要吩咐,屋里的丫鬟撤下八仙桌的杯盏,进来调亮了灯光,福身行礼后就悄声退下,出去时还自发关好了门窗。王言卿看到番阵仗,心里也打起鼓来“二哥,是很机密的东西吗”
“不算。”陆珩说,“一些资料而已。是涉嫌贪污那几个文官的生平履历,个赵淮是头目,你来看看。”
王言卿接过陆珩递来的名册。些册子是临时装订起来的,每一册写着一个人,最厚的那本扉页写着“赵淮”。王言卿最先拿起赵淮的看,她翻了一,问“他因为什么贪污”
王言卿失去记忆,对官场的认可谓一片空白,饶是如此她都能看出来位赵大人平步青云,仕途极顺,假以时入阁也是囊中之物。一个官场得、前途无量的人,为什么卷入受贿呢
陆珩随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刀不落自己头,谁都觉得自己可以幸免。正德朝的太监张永、萧敬为了私利,暗中朝中机要位置的大臣送礼,好让他们开方便之门。赵淮,便是被贿赂的要臣之一。”
王言卿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她问“数额大概有多少”
陆珩伸出手指,王言卿看到,试探地问“五千两”
陆珩微微一“确实是五千两,但却是黄金。”
王言卿倒抽一口气“么多”
陆珩脸却不以为然,算什么,赵淮充其量是个开胃小菜罢了,真正的肥羊还没呢。王言卿再次翻看手中的册子,瞬间觉得纸张沉重起来。
王言卿明白了个案子的性质后,又从头细细研究赵淮的生平,她一页页看,问“光黄金都有么多,想来其他白银、珠宝也不少。些东西很占地方,恐怕并不好藏吧。”
陆珩细微颔首,脸味不明。正是困扰他们的地方,锦衣卫监察百官,遍地都是探子,对朝中大臣的家底门清,甚至连他们床帏里的事都有数。皇帝一直都下面人贪,朝为官,哪个不贪污锦衣卫就是皇帝的睛和刀,太平无事时替皇帝捏着百官的把柄,一旦皇帝需要了,就将挡路
的人从棋盘扫下去。
赵淮便是一枚过时的棋子,可是,张永送的很隐秘,锦衣卫空数额,却并不赵淮将钱藏哪里。
贪污种事情就和捉奸一,没把正主捉到床,就不算犯错。陆珩不怕得罪人,但他必须掌握了赃款的位置才能突击,要不然一旦扑空了,那就是他被发落了。
尤其现他还风口浪尖,陈寅、傅霆州、杨应宁,都盯着他。
陆珩轻轻叹了声,说“没错。贪官藏钱,古往今来不过那几种法子,复壁,夹墙,密窖。然而我派暗桩进赵淮家里找过,卧室、书房、花园没有找到金银,墙壁里也没发现夹层。去赵淮老家的人回来,同一无所获。”
钱不自己家里,也没运回老家,那还能哪里呢王言卿陷入沉思,陆珩等了一,慢悠悠说“现有两个可能。一,赵淮家里还有其他密室或者地窖,我们暂时还不;二,他把钱藏外面,我们他身边找,自然怎么都找不到。”
王言卿看着手中卷册,慢慢摇头“我觉得不外面,应该还他身边,至少是一个他时常能看到的地方。”
“哦”陆珩不动声色,问,“卿卿为什么说”
“看他的童年经历,猜出来的。”王言卿将记载着赵淮家庭的一页指陆珩看,说,“他年少失怙,由母亲抚养长大,面有两个姐姐。读书时虽然有家族奉养,但常生计还靠母亲、姐姐织布。种环境中长大的人偏软弱,容易对女性长辈形依赖,就算年后仕途通顺弥补了他的自信,他也绝不为一个胆大果决、敢于冒险的人。他种看似刚硬实则软懦、童年还有缺钱经历的人,不放心将钱财藏到外面的,他一定收身边,最好是一个他时时刻刻都能接触到的地方。”
陆珩没说话,但睛中盎然“卿卿都没见过赵淮,怎么赵淮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