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1)

她这样一个绝色佳人站在门口,可比陈禹暄带来的锦衣卫阵仗扎眼多了。陈禹暄自忖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带着“侍从们”进府。陈禹暄前去正堂吊唁,陆珩和王言卿作为随从无需祭拜,可以自由行动。

梁文氏和梁家族老都围在陈禹暄身边,没人注意他们。而梁府下人知道他们是跟着京城贵客来的,不敢阻拦,陆珩和王言卿在宅子里随意行走,倒比摆明身份更方便调查。

梁卫家是世袭千户,正五品武官,官阶不算高,但如果不离开保定府,也足以生活的十分优渥了。梁家这处宅子前后三进,第一进是正堂、会客厅及梁卫两个儿子居住的地方,此刻被改成灵堂,虽然梁卫棺椁已经下葬,但白幡灯烛等物并没有撤去;第二进是梁卫及夫人梁文氏起居的地方,用一道垂花门和外面隔开;第三进是小姐梁大姑娘的绣楼,绣楼在东北角,西边是一个小花园。

这几日在办梁卫的丧事,有许多外客上门,梁府里人来人往,到处都乱糟糟的,倒也方便了陆珩和王言卿。陆珩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了一个清净无人的地方,他问“怎么样,你看出了什么”

王言卿只在府门口看过梁家众人一面,但第一面往往才是最重要的,一照面的功夫足以说明很多。王言卿怕有人偷听,凑近了陆珩,压低声音说道“梁文氏看到锦衣卫上门时,眼睛睁大,眉尾却下压,上下唇微微开合,等听到陈禹暄说上门来吊唁时,她才松了口气,嘴唇终于闭合,但眼珠依然在不停转动。即便锦衣卫造访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她害怕的也太过了。”

陆珩听到后一句笑了,也只有她,敢当着他的面说锦衣卫上门不是好事。陆珩问“你怀疑梁文氏”

王言卿叹气“二哥,你判案这么武断吗我只是判断出来她听

到锦衣卫上门时很恐惧,至于她做了什么还需要调查。何况,不只是她,梁卫的二儿子”

王言卿微微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此人。陆珩心想他进入锦衣卫十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判案武断,他没有思考,脱口接道“梁彬。”

王言卿抬眸,轻轻瞥了陆珩一眼,继续说道“梁彬的表现也不太对劲。按他这个年纪的心性,看到京城来人时必定是惊讶好奇多过畏惧,可是他却全程缩着肩,垂着头,不和人有眼神接触,而且短短片刻的功夫,他摸了三次鼻子。”

陆珩嗯了一声,问“摸鼻子代表什么”

“他有事隐瞒。”王言卿说着叹息一声,道,“不用试探我了,每个人反应都不一样。摸鼻子不代表撒谎,不摸鼻子也不代表不撒谎,得结合情景和具体动作一起看。”

陆珩笑了,问“还有吗”

王言卿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有了。那几位族老脸上的表情有些刻意,但是梁千户刚死,内宅便闹出通奸的传闻,他们想隐瞒也说得通。具体情况可能得等拿到更多信息,当面质问他们才能判断。”

陆珩点头,一口应下“好。我还挺好奇梁彬为什么要摸鼻子,走吧,去找找他们瞒了什么。”

陆珩和王言卿站在回廊下说话,正好对面有一个小丫鬟抱着东西走过。陆珩把人叫住,不紧不慢走过去,说“陈千户有些事要找梁家主事人,梁榕在何处”

梁榕就是梁卫的长子,陆珩早就将这家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小丫鬟看到一个高挑俊美的男子走过来问话,他身上衣服虽然普通,但身周气势像山一样压迫,小丫鬟本能觉得害怕,搂紧了怀中的东西,紧张道“奴婢不知道。”

王言卿从后面跟过来,陆珩在锦衣卫行走惯了,即便脱下飞鱼服,那身骇人官威也不会消失。王言卿轻轻抚了下陆珩胳膊,接过话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跟随陈千户来梁府吊唁,千户十分心痛梁大人英年早逝,有些肺腑之言想和梁大人的公子梁榕说。不知,梁榕在何处”

看到王言卿,小丫鬟放松了些,但是肩膀依然紧绷着“奴婢真的不知道。前些日子,大少爷失踪了。”

陆珩和王言卿听到,心中都是一震。王言卿和陆珩对视一眼,试探着问“失踪”

“是。上个月大少爷出门访友,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太太派人去亲朋故友家都问了,没人见过大少爷。”

陆珩声威不动,问“既然失踪,为何不报官”

陆珩即便没有刻意施压,说出来的话也像审问人。小丫鬟更害怕了,声音细若蚊蝇“太太说大少爷只是贪玩,说不定再找一段时间就回来了,用不着报官。”

王言卿暗暗挑眉,家里女儿通奸,梁文氏二话不说捅到官府,而原配长子失踪这么大的事,她却说不用报官。看来,梁文氏隐瞒的事有不少啊。

王言卿对此不予置评,柔声问道“梁榕竟然失踪了,真是让人揪心。不知梁榕住所在何处,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外人要看主家少爷的房间,小丫鬟本该拒绝,但是她看着陆珩喜怒不辨的眼睛,实在不敢说“不”。她战战兢兢指了个方向“大少爷的房间在那边,锁门的那间就是。”

第97章 婚帖

这本就是两家长辈有意促成的,婚事已经定下,两个小辈私底下接触接触,日后过门也好快点传宗接代。洪晚情只见过傅霆州一面,那是几个月前,傅霆州来永平侯府拜访,去后院给母亲请安时,洪晚情坐在屏风后,远远望了一眼。她只扫到一个人影就双颊绯红,身边人都在取笑,她也不敢再看,只记得他身量很高,肩宽腿长,英武挺拔,是很有男人气概的身材。

自那之后,洪晚情一颗心就丢了一半,母亲和她说起亲事时,她也红着脸半推半就应了。洪晚情知道她后半生就要在这个男人身边生活了,其实,她还不知道傅霆州长相。只不过听堂兄弟和长辈说,傅霆州相貌很好,是军中人最喜欢的英挺模样。

这次长辈们牵线,安排他们私底下再见一面。洪晚情得知要见傅霆州,激动的心神不属,连着两晚上睡不着觉。好容易捱到上香这天,她早早就准备好出门,但到了约定地点,却左等右等不见傅霆州。

洪晚情躁动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傅老夫人不喜欢她,或者傅霆州改变主意,不来了洪晚情压住胡思乱想,用力握了握热烘烘的手炉,低声道“兴许镇远侯老夫人有事,出门晚了吧。”

丫鬟忽然凑近了,神神秘秘说“三姑娘,听说今天傅家那位养女也要来。”

洪晚情眼睛动了动,她装作不清楚,问“养女”

其实洪晚情早就知道那位王姑娘的存在,镇远侯府有一个养女,是傅老侯爷亲手养大的,模样极为出挑,在勋贵圈子都传遍了。洪晚情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姓王,能文善武,和傅霆州关系似乎很好。

家里兄弟提起她时,口吻非常惋惜,看到洪晚情来了就马上打住话头。洪晚情心里有数,这多半,是她未来的冤家了。

一个男人将一个美貌女子放在身边十年,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看,十七岁了还不放出去嫁人,能意味着什么呢。母亲大概也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了,母亲私下和洪晚情透气,说她和傅霆州的婚事是傅老夫人亲自点头的,傅老夫人允诺,日后绝不会闹出宠妾灭妻的丑事,如果洪家还不放心,傅老夫人可以把人带来,让她们提前看一看。

母亲同意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丫鬟努努嘴,说“还能有谁,还不是傅老侯爷收养的那位。据说她的父亲救了傅老侯爷,老侯爷为了报恩,就将她接到镇远侯府,一住就是十年,待遇和侯爷平起平坐,甚至连傅家自个儿小姐都比不上。如今傅老侯爷去了,这位王姑娘也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洪晚情静了会,淡淡说“镇远侯府是知恩识礼的人家,镇远侯不会亏待义妹的。”

丫鬟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可不是么。姑娘,您放心,有傅老夫人在,那些小鱼小虾翻不出风浪。再说,舅老爷都说傅侯爷深谋内敛,镇远侯才不会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有老夫人撑腰,侯爷又明理,您日后享福的日子长着呢。”

洪晚情被这些话说的红了脸,不轻不重呵斥了丫鬟一句“不得妄议,闭嘴。”

丫鬟卖了个好,说着讨饶话混过去了。经过这一打岔,洪晚情心里的忐忑安稳许多。是啊,她是侯门嫡女,将来要当正妻的,哪能和妾计较一个养女罢了,成不了气候。

正说话间,镇远侯府来了。洪晚情精神一震,她和丫鬟顿时都不说话了,支起耳朵

听外面。咕噜噜的车轮声靠近,隐约还夹杂着清脆的马蹄声。马蹄声停在永平侯府的车队前,随之,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响起“晚辈来迟,请永平侯夫人恕罪。”

洪晚情心里扑通一声,她知道,这就是傅霆州,她未来的夫婿,此刻就在距她一壁之隔的地方。洪

晚情悄悄掀起车帘,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墨紫色身影,他人高马大,但肩膀、脊背却很薄,坐在马上修长挺拔,看得出来勤于练武,和那些虚浮好色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洪晚情看到傅霆州的脸,双颊立刻红了。她自知失礼,赶紧放下帘子。这时候洪晚情无意抬眸,看到对面也掀开一半帘子,里面的人正静静看着她。

两人视线一错而过,都双双放下车帘。洪晚情手指捏在流苏上,不自觉用力。

那就是傅霆州的养妹王姑娘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个美人。

丫鬟见洪晚情怔怔盯着帘子不说话,还以为洪晚情害羞了。丫鬟轻轻唤了声,小声道“姑娘,我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