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扣了扣手指,为难说“就是只带着二少爷呀。太太嫌赶车那个老奴身上臭,不让他跟着,让二少爷赶车走的。”
梁府算是中层家庭,不比公卿家族呼奴使婢,也不必像普通人家一样为生计奔波。他们家里有厨娘和奴仆,但如果闲置一个劳动力专门用来赶车,对梁家来说就不划算了。所以梁家女眷出门时都是由会赶车的奴仆兼任车夫,如果信不过男仆,让自家男丁来也说得通。
但王言卿却觉得梁文氏的动作太多了,丈夫刚死,她无缘无故回娘家做什么
陆珩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见小丫鬟问不出什么了,就示意她离开。小丫鬟如蒙大赦,赶紧抱着东西跑了。等人走远后,陆珩问“她说的是真话吗”
王言卿道“没看出说谎痕迹。”
“那就是真话了。”陆珩抬抬袖子,细微挪了一步,挡住了风口灌来的冷气。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声,道“梁卫去世,梁家大儿子失踪,大女儿通奸,梁家这段时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言卿撇了撇嘴,道“二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试探我”
“哪有。”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水波一样的眼瞳锁着王言卿,认真道,“好些隐秘多亏卿卿帮我问出来。他们应当说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回前面看看。”
陆珩和王言卿回到前院,没惊动任何人,悄悄走入会客厅。陈禹暄看到指挥使回来,长长松一口气。可算回来了,指挥使再不露面,陈禹暄就装不下去了。
他和梁卫只有两面之缘,仔细说来实在没什么交情,客套话再多也总有说完的时候。梁家族老没在乎背后进出的人,几个侍从而已,有什么可关注的,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位来自京城、年轻有为的陈千户上。
族老掂量着陈禹暄脸色,拐弯抹角地问“陈千户,您回乡期间还不忘来送梁卫一程,实在让我等感动。不知,陈千户此行来保定,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族老说完,梁文氏的眼睛也跟过来,一动不动盯着陈禹暄。陈禹暄和梁卫只是几年前出任务搭过手,算不上多深的交情。陈禹暄路过保定,进来给梁卫上一炷香就够义气了,可他还留在梁家,陪梁家人说了许久的话。如此举动,梁家几位族老以及梁文氏,都觉得陈禹暄另有用意。
陈禹暄是从京城来的是不是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要知道,梁卫的千户之位至今没有定数,具体怎么传,还等着京城大人物们给批复呢。
陈禹暄悄悄朝后方扫了一眼,说“也没有其他事。我路上得知梁卫兄竟然去世了,深
感世事无常,便过来祭拜一二。”
陈禹暄一直打马虎眼不肯说,族老心里着急,试探地问“我们位卑言轻,不知京城动向。不知这些日子陆大人可好”
陈禹暄眼睛飞快朝会客厅角落瞥了一眼,勉强笑了笑,说“陆大人一切都好。”
族老“哦”了一声,又问“都指挥使陈大人呢”
“陈大人也康健顺遂。”
族老想和京城套近乎,故作关切地问“听闻陆大人今年又升官了。陆大人才二十二岁吧,便已经出入南镇抚司,真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陆大人好像还没有娶妻,陆大人官运如此亨通,不知要娶哪家的小姐”
陈禹暄快连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当着长官的面议论长官的私事,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陈禹暄赶紧咳了一声,正色道“这是指挥使的私事,我等身为下属,当为指挥使分忧,不得僭越。”
梁家族老一听,赶紧打住话头,干笑着应是。陆珩就站在门口听这些闲人讨论他为何不娶妻,等听够了,才不紧不慢说道“陈千户,我们进来这么久,似乎一直没见梁千户长子梁榕。不知梁榕在何处”
陈禹暄终于听到指挥使发话,暗暗松了口气,也赶紧接道“是啊,贵府大少爷在哪儿,怎么没见着”
梁文氏有些紧张,抢在族老面前说道“梁榕贪玩,前些日子离家出走了。妾身今日请族中三老出来,正要商讨此事呢。”
族老听了,也拈着胡须颔首道“没错。老朽今日受大太太之邀,赴府上议事,正好遇到陈千户来吊唁。真乃缘分。”
王言卿听了半晌,此刻轻声接话“离家出走可不是小事,梁榕这么大的人突然离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会客厅里骤然响起年轻女子的声音,梁家众人相互看了看,试探性地看向陈禹暄“陈大人,这是”
“这是我”陈禹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是指挥使带来的女人,这一路上他们亲眼见着指挥使像眼珠子一样小心照看,陈禹暄可不敢将她说成侍女。但若是介绍成他的表妹堂妹,他又无形中占了指挥使的便宜,陈禹暄没这胆子
第70章 包扎
这种地痞流氓欺软怕硬,哪敢招惹锦衣卫千户,王言卿点点头,又问了当日的时间地点,都和梁芙的说法对得上。王言卿看梁芙表情就知道她没撒谎,但证词总要验证一遍,才能相信。王言卿检验完梁芙这边的时间线后,忽的问“十七那天,梁太太在做什么”
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丫鬟们七嘴八舌道“太太回娘家了。”
“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们想了一会,说“辰时出去,快酉时才回来。”
辰时,这么早王言卿没表露,滴水不漏问“梁太太娘家在哪里”
“离保定府不远,就在清苑县。”
王言卿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了,走出绣楼。她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人影负手站着,遥遥望着绣楼前的树。王言卿惊讶了一瞬“二哥”
陆珩回头,很自然地朝她走来“出来了。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难缠的人”
王言卿摇头,她看着陆珩,意外地问“这么长时间,莫非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陆珩挑眉,反问道“不然呢”
王言卿被问住了,下意识喃喃“我以为,你会去周围找线索”
王言卿刚才在绣楼里耽搁的时间可不少,她以为陆珩也在外面搜查,所以才不着急。没想到,陆珩一直在这里等着。不说寒冷,只说在外面站半个时辰,哪个男人有耐心等这么久
而陆珩还是指挥使,敢让他等待的人,恐怕唯有皇帝了吧。王言卿受宠若惊,陆珩看到王言卿的眼神,眉梢动了动,又在心里骂傅霆州。
不用想,说着等王言卿,结果去做自己事情的人,必然是傅霆州。陆珩心说傅霆州这厮真是走了狗屎运,他根本不配王言卿掏心掏肺对他。莫说自己的女人,就算是不相熟的亲眷女子,送对方进一个地方,总得等对方全须全尾出来才能离开吧
而傅霆州呢,竟轻慢的这般理所应当。
陆珩在心里无情辱骂死对头,脸上表情依然温柔和煦,他对着王言卿笑了笑,说“卿卿,怪我不好。你这次受伤后,二哥才意识到以前对你太疏忽了。放心,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说会等你,就一定在原地等你回来。”
陆珩说着拉过王言卿的手,他往前走,发现王言卿不动,回头看她“怎么了”
王言卿愣怔片刻,回过神后缓缓摇头“没什么。”
她说没什么,却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收敛。陆珩无声审视着她画一般的眉眼,看了会,含笑问“怎么,不相信二哥”
“不是。”王言卿垂着眼帘,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总觉得二哥对我太好了,都让我惶恐。”
陆珩笑容更深,站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说“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你惶恐什么看来以后我要愈发对你好了,要不然这么一点点好意就将你俘获,你以后被男人骗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