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娘的饮食忌辣，看见顾临安碗里色香味俱全馋的不行，鲜艳的辣椒色泽诱人，热情奔放。还好后厨炖了只老母鸡，肉质肥美，大小姐亲自把鸡腿夹进宋清梦碗中。

“盼你多吃些。”

宋清梦瞪她一眼，埋头乖乖吃肉，折腾久了消耗体力，她难得吃了两碗。顾临安心情好，陪着她也添饭。大小姐把碗递给她，又是添菜又是夹肉，莫名生出新婚夫妇的错觉。

饭后慕色渐沉，她牵着姑娘在花园散步，大猫带着三只小猫躲在草丛中，顾临安勾勾手指，母猫跑过来，显然很亲近她，那三只小的害怕，远远在后边看。宋清梦便抱来小猫，抚摸它们柔顺的皮毛，圆溜溜的猫眼纯洁像个孩子，喵喵叫起来格外惹人爱怜。二人与猫玩耍，正巧遇见三少爷，他上回险胜大哥，便以为自己能挑战自家女魔头，傻孩子不会读气氛，举起木剑气势汹汹：“阿姐，来战！”花园里就地取材，顾临安折了根树枝，面无表情。

只听闻顾大小姐风采，亲眼目睹才知名不虚传，宋清梦眼中此乃天人交战，见二人直接在花园中打起来胆战心惊，眼睛死死追随大小姐，生怕她再受伤。女儿家的衣袂纷飞，长发飘动，身形灵巧好像跳舞，即便她拿着树枝，气势却分毫不减，胸有成竹。顾临安战时认真的神情又是另一种风景，英姿飒爽，少年意气，宋清梦只觉心脏漏了一拍。她赢得轻松，反倒有剑的三少爷气喘吁吁。

她抛下树枝，拍拍弟弟的肩膀：“不错，长进了。”

顾家小公子是个争强好胜的，知道顾临安回家期待了好久，擦擦汗豪言壮语：“择日再来！”

“乐意奉陪。”

回了小院，宋清梦原本怕蚊虫叮咬，但顾临安今日兴致高涨，非要拉上她上屋顶看星星。小奶娘在路上幻想，顾临安搂着她的腰直直飞上屋顶，何等浪漫。结果顾临安早早准备了梯子，率先爬上去：“咱们走这个。”

她哪里晓得，大小姐生怕自己一时紧张发挥不好，摔了小奶娘。

我爱日常，小奶娘不自知地撩

第7章 我欠你一场婚礼

高处又有别样风景，顾临安拉她上去，二人并肩站在屋顶，她才发现里里外外灯火辉煌：将军府自不必提，京城亦是不夜城，绚烂的灯火映在眸中，如繁星坠地。

耳畔围绕簌簌风声，人间的声音反倒听不真切，熙熙攘攘仿佛来自另一端的世界。灯火与人流穿梭涌动，远远看不真切，万物都如梦似幻，于风中飘散。

站久了当心宋清梦腿软，顾临安扶她坐好，将军府的建筑群错落有致，如此看来，果真如画中仙境；她自己则大摇大摆地躺下来，天空纯净没有过多的渲染，人间纷繁的热气怎么也传达不到冷寂的星空，连带冷冷的星光都带着点遗世独立之意。平日若见惯了地下的酸甜苦辣，害怕迷失时，就该看看天空。天上琼楼玉宇中的仙人，一定在嘲笑庸庸碌碌的凡人吧？

顾临安因俗事烦忧时最爱攀上屋顶数星星，但现在她忍不住看身旁的宋清梦，许诺：“下回带你去高楼，像是京城在你脚下俯首称臣。”

“我记下了。”

她想再同宋清梦说说话，然而声音被风吹散了，带着几分飘渺：“冷吗？”夜风吹动二人的长发，宋清梦没搭理耳畔的碎发，应声：“不冷。”说完她也学顾临安，躺下来，与她肩并肩，动作好像相互依偎。据说肩并肩，心里话更容易说出口，因为见不到对方的脸，无形卸下一种负担，肩膀相抵，弥生出一种突然而然的信任。并肩作战，兴许就是如此。

“你和我曾经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宋清梦深吸一口气。

“有多不一样？”她们保持这个姿势，双双望天。星星总一颗一颗，少女害怕它们太孤独，不知会不会羡慕凡人肉身，起码拥有相拥的温暖。

“独一无二！”宋清梦眼中闪烁着兴奋，顾临安不拘于时，含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敢征战沙场，女儿身子男儿心。

“其实男子做的事，女子也能做，我既身为顾家的孩子，便有能力做出改变。说到底我只想和我爱的姑娘长相厮守，”她亲亲宋清梦的鬓角，“清梦是最令我心动的。”

气氛正好，有的话不合时宜，可她忍不住问询：“以前有人吗？”

顾临安坦诚道：“好聚好散。”

“你……”

“我随军离了京城，那一年她正好出嫁，可惜我连贺礼都没亲自送上。”

宋清梦不住心疼她，哪怕顾临安语调平淡，似在讲述一件无足轻重的陈年往事，可那滋味定然极苦，漫上唇齿舌尖，都是化不开的沉重悲哀。所以她牵过顾临安的手，愿望给予她一些力量。

“留不住的人是该放手。但你，我绝不再放手了，”大小姐朗声，她不擅长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只将心底话全盘托出，“我还欠你一场婚礼呢。”宋清梦哑然，本以为大小姐对她种种不过一时兴起……反正，她对她已无比心动。

“夜里风大，你身子弱，我们回去休息。”

她便起来打算找来时的梯子，不料顾临安笑而不语，将她横抱起，身姿轻盈，稳稳当当落在院子正中。风也配合，风势渐猛，吹得花瓣纷纷扬扬，卷起一场恰逢其时的花雨。她凝视顾临安含情的眼睛，觉得自己完完全全陷进去。

少时的记忆忽然浮上心头，她窝在房中读最新的江湖画本，剑眉星目的侠士正巧救了名门闺秀，侠士拦腰抱起那姑娘落地，骤然漫天花雨，从此便一眼万年。

她又何尝不是。

碍于零零散散的伤口，顾临安依旧不能沐浴，简单擦洗后盯着木桶中皮肤吹弹可破的宋清梦，唉声叹气：“本小姐何时才能带你去城外温泉。”

“你来。”

以为有事，她靠近了木桶，怎料宋清梦起身，水溅湿她的中衣。长发湿漉漉地贴紧身体，只见宋清梦离那道丑陋的结痂极近：“我吹吹，痛痛就飞走啦。”

她失笑，刮刮她的鼻子：“你就是个糖宝。”顾临安心头欢喜，抱起洗得香喷喷的小奶娘回房，大红纱帐勾勒二人纠缠的剪影，逃不了被翻红浪。

次日顾临安起了个早向母亲请安，明里暗里提及宋清梦。夫人一眼看穿女儿的心思，挥挥手允了。这一趟出门太久，也不知女儿和三皇子在外是否吃好睡好：“临安，让母亲好好看看你，你都瘦了。”

这些年大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果然不负临安之名，她回忆当年，自己身怀六甲，非要同夫君前去游玩。头胎紧要，将军更关心夫人心情，大手一挥，走。旧事重提不觉厌烦，顾临安很喜欢父母的相处，即使朝堂上顾家已是庞然大物，但将军眼中，夫人永远都是第一。

“好好对她。”顾夫人微笑，眉目与顾临安七分相似，不论容貌才华，还是武功身手，都是颇负盛名的美人。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睡梦中的宋清梦浑然不知，自己就这样被顾夫人划进大小姐院内。一梦醒来，心动之人在床榻边俯首看她，面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今天也是甜甜日常，下章就可以温泉车车了，搓手

第8章 神仙眷侣

休息了将近半月，等到顾临安的伤口好全，下水不成问题，她迫不及待带宋清梦出城兑现她的诺言，马车上缠着小奶娘今晚留下过夜，千般引诱，讲星芒之下的温泉山庄何等风情。宋清梦见她兴致勃勃，一对视，二人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笑意。尽管自己的结局猜个十之八九，她还是笑盈盈地轻抚大小姐的长发，说：“清梦陪你。”

日落西山，顾临安巧遇故人小酌几盏，宋清梦便先更衣在水中等她。如她所言，入夜后风卷帘幕，廊下点灯，照亮池边的满树繁花，幽香绵绵，团团花瓣浮在水上，确是一派闲情逸致。期间惊春端来一壶酒、两白玉小杯，道：“大小姐吩咐的。”据说此乃山庄主人自酿的桃花酒，因与顾临安交好，亲自从树下掘来。惊春嘱咐，酒香，却容易醉。

山庄夜寒，人泡在温泉中反而正好，源源不断的热气蒸腾，不知不觉钻进五脏六腑，懒到骨子里，什么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白日路上颠簸，现下独自泡在水中，心口暖烘烘的，赏闲庭落花，一股困意悄然袭来，池底自然也是精心雕刻，宋清梦便寻了个舒坦的位置靠好，意识朦胧，觉得自己浩浩乎如冯虚御风。

不料顾临安入梦来，嘻嘻哈哈，没半分大小姐的拘谨之态。大小姐拉着她的手撒娇，问如何过日子？她思忖，碍于身份，定然并非置身乡野恣意畅快的悠哉生活，唱你耕田来我织布，夫妻双双把家还；也不似豪门望族要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此哪有成亲前约定终生的甜蜜；赌书泼茶吧，小打小闹，倘若风雅够了，去市场挑时蔬，选最新鲜的肉，君子远庖厨，她们皆非君子，心甘情愿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可她又隐隐担心，将门之女心有家国，若是牵挂战场，留她独身一人在京中守家，何等悲戚；最害怕的莫过于帝王记挂她亲封的公主名号，择良婿招驸马不提，若有使者往来，正正缺个和亲公主，顾临安的命运就再也不在她自己手中……

思来想去，只感慨身不由己命运弄人，大小姐慌慌张张地为她拭去眼泪：“清梦，怎么好端端掉金豆豆了？”

“哪有什么快活神仙的日子，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顾临安不解其意，哄就对了，抱紧心心念念的姑娘：“本小姐哪儿也不去，只陪在清梦身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