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不应该难受的。她的宁君昊从恋爱到结婚,对她始终如一,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可是,为什么胸口堵得那么难受?喉咙也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就连眼眶也不争气地开始发酸。
何钰看到应真那张血色尽失的脸,有一丝后悔。
人家都失忆了,兴许就是并不想想起这段不愉快的记忆。自己却又把真相告诉给她。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现在这个关口,确实不是离婚的好时机。或许,您可以利用丈夫公司上市的机会,多为自己争取一些。”
应真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何钰,神色已经恢复冷然:“何律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联系您的。”
从咖啡馆出来,应真叫了辆出租车。回到家里,整个人僵木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几分钟后才缓过来。
这个点,小李应该已经在去接女儿放学的路上了。而宁君昊应该还在公司,想着怎么去应付那些投资人。
这是四十岁应真的生活,不是她的,或许她早应该离开了。
应真上楼,继续收拾行李。她发现即便这个时候,她都能冷静得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其实这些日子,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把东西一样样往行李箱里放就行了。
拎着两个二十八寸的大箱子下楼,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四点半了。
应真第一反应是去翠苑,很快便被她否定了。黄书韵最近太忙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她的工作状态。而且万一宁君昊找到那,更会影响她。
手机群聊不停地弹出消息,《雪在烧》副导演正在通知明天剧组大巴的集合点,“明天早上九点,大家准时在华江大厦对面的停车场集合。”
应真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华江大厦,在离得最近的酒店定了一间房,然后拎着行李离开了。
……
宁颐然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又是她一个人。最近妈妈忙起来了,晚上有时候看不到人。
她叹了口气,回房间开始写作业。虽然不想承认,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有些害怕。
放下书包,她给晋扬打了个视频通话,他拒绝了,很快发了条信息过来:“我妈在家呢。今天不能跟你视频了。”
宁颐然只好打开音箱开始放歌,写了一会作业就到饭点了,她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晚上九点,爸爸回来了,看上去有些疲惫,心情也不好,看到她便问,“你妈妈呢?”
宁颐然:“我妈不知道去哪了。还没回来。”
宁君昊眉头皱了起来,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打不通。这是年轻的应真最让他受不了的地方,每次跟他吵架,就不接电话。
结婚多年后,应真反倒不会了。吵架再生气,也会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好。
一种无力的烦躁感涌了上来,宁君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给应真发信息:老婆,你先别生气。信托方案里的附加条款,可以调整的。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你要是能想出个让我安心的条款,我立刻签字。
发完他发现自己的信息竟然被退回了。应真拉黑他了?!
宁君昊自问这些年自己也算养气功夫到家了,看到那个红色提示,火气还是抑制不住,脸色铁青地一把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一抬眼看到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漆黑的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爸,你又跟妈妈吵架了?”
第44章 二合一
前面那章后面修改了, 增加了1000多字。为了分章更合理,剧组拍戏的剧情放这一章了。
宁市,西北省的一个普通地级市, 距离北市两百多公里。
虽然现在是全国有名的滑雪胜地, 但在黄书韵记忆里, 只有灰突突的城市景观和荒凉漫长的冬季。一年有五个月都处于供暖的季节。
《雪在烧》剧组这次租了四台大卡车, 外加五辆面包车, 两辆大巴, 四辆商务车, 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北市前往宁市。
应真从酒店打了辆出租车去集合点, 路上接到余姐的电话, “你是自己开车去宁市吗?还是跟着剧组大巴一起走啊。”
从锡市回来, 她把自己交通事故后发生的事跟余姐说了。
其实,不用她说,这段时间余姐也察觉出很多地方不对劲。十几年总裁夫人的生活竟然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应真的爱好、说话举止跟年轻时一模一样。
明明当了十几年全职太太, 却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被婚姻驯化过的痕迹。
起初,余姐还以为这些年宁君昊将她宠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后来应真在锡市打电话告诉她,宁君昊为了不让她复出演戏,在背后搅黄她们的投资。当时应真心灰意冷的口吻,仿佛才发现自己男人是个什么货色,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回北市后,应真把来龙去脉跟她一说, 余姐这才恍然。
一想到应真这十几年的记忆全没了,余平婉经纪人属性大爆发, 忍不住又开始把她当成退圈前的应真来关心照顾。
应真知道她忙,干制片人的活, 又给整个剧组当妈,管这一大帮子人的后勤,忙道:“余姐,你那一大堆剧组的事儿要忙,就别操心我了。”
那边有人催,余姐听她这么说,吩咐了句“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握着温热的手机,应真心里泛上些许暖意,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好的。昨天拎着箱子从别墅里出来,她才发觉四十岁的应真拥有的东西如此之少。白泉那边的家人除了妹妹应巧,其他都已经断了来往。而在北市,姨妈和表姐俩母女交恶,姨妈性子怪戾,表姐离婚带着穗穗,自顾不暇,平时大家忙着各自生活。
在这个世上,应真真正的家人只有宁君昊和女儿。可是宁君昊已经不是刚结婚时深爱着她的男人,而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母女关系又那么疏冷。
四十岁的应真,身后空荡荡的。到头来,还是年轻时工作结交的朋友,因为再次共事,而又重新连结起来,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挂上电话,应真已经到了集合点。她不想太张扬,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跟着剧组一起去宁市。
好多年没有拍戏,才发现现在剧组都是年轻人的天下。那些年轻气血充足的面庞,车上有说有笑的,像是小时候去春游一样。
应真坐在后面,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看着窗户不断倒退的北市街景。她突然觉得这个场景跟《雪在烧》里头元珊被停职检查后的场景很像。
那次扫黄抓捕行动中,亲眼目睹丈夫嫖-娼,她整个人崩塌了,导致在行动中出现了影响了整个任务的纰漏。
行动结束后,元珊被早就看她不顺眼的江游勒令停职检查。她每天一个人坐着公共汽车,在宁市漫无目地闲逛。
那个家,充斥着跟丈夫结婚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元珊根本无法再待下去,置身陌生的人群当中,才能让她内心得以平静,又或者旁若无人地痛哭流涕,无须避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