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原本的计划中,陈昭打算让妹妹嫁给年近六旬的大禄皇帝。大禄太子更迭太快,如今的太子,来日能不能顺利继位尚未可知,何必舍眼前而逐将来?

陈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皇兄此言差矣,昔日竟是你我坐井观天了,大禄地大物博,什么样儿的美人、才女没有?况且他们又不图我交趾什么。”

“不图什么,也肯给五百精锐么?”陈昭似笑非笑。

此番该回来的没回来,不该回来的却回来了,让他不得不疑心。

“难不成堂兄和几位使者的性命,还换不来这五百人?”陈芸反问。

兄妹二人对视许久,互不相让,不欢而散。

当夜,宫中大乱,陈昭遇刺身亡,陈芸亦身中两刀,所幸都没伤到要害。

大臣们连夜聚集,商议对策。

“定是敌人尾随使团而来……”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国不可一日无君,需得尽快商议继位人选。”

“可几位皇子年幼,长子又是庶出,其母浅薄粗鄙,恐怕……”

“无妨,可使皇后、公主摄政,我等从旁辅佐……”

正争论不休时,陈芸带伤出来,周围无数士兵拱卫。

众人见她身上纱布仍不断渗出血液,但神色威严,一时被其气势所摄,竟鸦雀无声。

陈芸环视四周,朗声道:“自来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侄儿们年幼,不能理事,我也姓陈,身上也流着和皇兄一般高贵的血,自该由我继位!”

众朝臣先是一愣,等听明白她的话后,顿时嗡一声炸开。

“公主不可!自来哪有女子做皇帝的!”

陈芸看着他冷笑,“我辛苦出使,历尽艰险,功勋卓越!尔等不信我,却要叫无知孩童登基、外姓人辅政,他们懂什么!究竟是为了你们自己,还是为了交趾?”

那大臣继续反对,陈芸便不同他废话,“杀!”

此言一出,立刻有大禄士兵冲到那名臣子跟前,手起刀落!血飞如瀑!

反对者腔子里的血还在往外喷,陈芸又问:“还有谁人反对?”

又有两人出列,陈芸再杀。

如此反复,等殿内倒下六具尸首,陈芸再问,终于一片安静。

这些人终于意识到,或许陛下未必是被光王所害,而是……死于政变。

陈芸再次环视,见所有与自己视线相交之人,俱都低下头去,满意地笑了。

“谁人为我取印?”

当下有一人越众而出,“臣愿为陛下效劳。”

陛下,不是殿下,多么美妙的称呼。

陈芸满意极了,“我知道你,你叫张颖,祖上有汉人血统。”

因张颖非纯粹的交趾人,所以虽然才华横溢,却一直不大受重用。

张颖难掩激动,“陛下记得微臣,是微臣的福分。”

“很好。”杀鸡儆猴过后,陈芸有意施恩,收买人心,当即要给张颖升官。

结果又有人声音微弱地提醒,“……眼下,眼下您还只是公主,没有封官的权力。”

没有登基仪式,也没有玉玺、龙袍,算什么皇帝?封的什么官?

“是吗?”陈芸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说话间,张颖已经很有眼色地冲出去捧了玉玺回来,甚至胳膊上还挂着刚从陈昭身上扒下来的旧龙袍。

地上流满了反对派的血,红得发黑,空气中飘荡着奇异的腥甜,张颖就这么踩着过来,抬脚、落下,鞋底很快吸饱血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黏稠的粘连声,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脚印。

他来到陈芸身前,直接跪了下去,双手将玉玺和龙袍高高捧起,“事急从权,请陛下暂且将就。”

陈芸哈哈大笑,果然抓了龙袍披上。

陈昭遇刺身亡,龙袍前胸后背都破了个大洞,未干透的血迹已经逐渐变成红褐色,粘腻、沉重,引得苍蝇嗡嗡乱飞,她却毫不在意。

身后不远处是亲哥哥陈昭的尸体,眼前又有反对派横七竖八横尸当场,陈芸却快活得很。

她笔走龙蛇写好传位诏书,直接用玉玺沾了地上粘稠的鲜血用印,命人传示众人。

“如此,便是名正言顺。”

众人惊讶地发现,她的笔记竟与死去的皇帝极其相似,乍一看,竟分不出真假。

陈芸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或许她早该这么做了。

这么多年来,她上的课,陈昭能上,但是陈昭上的课,她却不能上,只能私下里偷学。

儿时陈昭贪玩偷懒,陈芸便主动替他写功课,所以当时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曾经的陈芸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只是本能地想要讨好一位皇子,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但如今看来,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是为了今日。

紧接着,陈芸又以皇帝的身份发表檄文,说光王弑君,罪不容诛,此为不忠;罔顾先帝遗诏,此为不孝……如此种种大罪,罄竹难书,她临危受命,必要为兄报仇,剿灭乱党云云。

次日,太后得知消息,当场晕厥,清醒后立刻闯入议事厅,当着正在议事的臣子的面,打了陈芸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