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很久,老仆隔着大门跪下给他磕头,哭着道"张公子,小的要是开了门,这条老命就不保了,求张公子开恩!

张鸿愤怒地踹几脚大门,转身离开,气不过,又转身回来,提剑劈砍几下,拂袖而去。

门里,老仆听着他登噔登蹬蹬走远,松口气,转身进内院通报。

姚父坐在正堂里,两道眉头紧皱,起身去看姚玉娘。

"玉娘,你这几天有没有梦到别的?"

姚玉娘战战兢兢地摇头"阿爹……怎么会这样?我梦里崔相爷被判流徙的时候没有下雪啊

挑父叹口气。

局势变化太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给崔家提一个醒,崔家果然警觉,可是皇上的反应更快,果断下手杀了那几个在外领兵的崔氏郎君。在崔家想出对策之前,直接翻出这些年弹劾崔家的奏章,抄家定罪。

皇帝的雷厉风行让姚父后怕不已。

帝王之怒,流血漂橹,皇帝对崔氏的杀心如此坚决。要不是他平时留了个心眼,没有完全投靠崔氏,挑家也危在旦夕!

"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姚父定下心神,道,"这件事不能怪我们,是崔家自己目无君王,妄图窃取皇权,他们落到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姚玉娘煌恐不安。

她以为告诉父亲自己预见李恒被圈禁,父亲提醒崔家,一定可以化解这场危机,没想到危机反而提前,而且这一次皇帝害怕崔家谋反,手段更加狠限辣,崔家毫无反击之力!

"阿爹,崔家出事了,八皇子是不是要被圈禁?那女儿怎么办?女儿和八皇子的婚约呢?"

姚父背对着女儿,道"玉娘,婚约之事,口头之言怎么能当真?"

"父亲,您是什么意思?婚约不算数了?"

姚父皱眉,声音严厉"你也预见了,崔贵妃暴死,八皇子会被圈禁,你是姚家的女儿,怎么能在局势这么乱的时候嫁给一个被圈禁的皇子?姚家不能瞠这趟浑水!"

姚玉娘呆住了。

客栈内,贡士们

出不了门,对皇城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能瞎猜。

几个贡士聚在火塘边小声议论朝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会不会影响明年的省试?"

"听说省试的主考官早就内定了,不会临时换一个吧?"

掌柜苦着脸赶众人回房,这些狂生果然是小地方来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外面有禁卫军来回巡逻,被抓到议论朝中大事,是要掉脑袋的!

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实在静不下心看书,又走出来,站在走廊里小声议论。

房里,谢嘉琅坐在窗边给谢蝉写信。

先报平安,然后说些一路上的见闻,京师的风土人情……他刚到京师就遇到戒严,没去过什么地方,只能多写一些在城外看到的景象,至干戒严之事,他不想计她扫心,只字未提。

写字信,他放在边等墨汁于诱,打开谢蝉的上一封信。

谢蝉的信很长,除了问候关心他,写了很多家里的事。

她的绣庄,安州的天香鸭,她又买了多少田地,还买了两条船。十二郎没考上县学,谢六爷心里很失望,不过没有责骂十二郎,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会读书,就不要强求儿子做文曲星了。范德方娶了夫人,很漂亮,谢嘉文也成亲了,送她梅花的陈家姐姐嫁人了。今年江州的雪格外大,来年雨水充沛,老农提醒她,明年可能会有洪水。

她的信总是很热闹,不经意间提到很多人。不像他的信。

即使他尽量写了很多事,依旧是一封单调冷清的信。

谢喜嘉琅合上信,打开谢六爷的信。

谢六爷的信很短,问他缺不缺钱,缺钱了托人给他送,然后写又有谁给谢蝉做媒,又有哪家郎君上门求亲,自己拿不定主意,等他回

江州以后和他商量。

谢嘉琅掩上信。北风敲打着窗户。他垂眸看书,胸口沉沉的发闷。

在江州时,他隐隐感觉到这一点,以为离开江州后或许会不一样……可是,还是一样的,即使在离江州千里之遥的京师,他依然会因为谢蝉和别人的亲近而感到淡淡的不悦。

像是有什么压在心头上,让他阅闻不舒。

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只是他很少在家住,总是谢

蝉来找他,没有外人,他感觉不到差异。一旦回到家中,那种感觉就时不时地翻涌上来。

十一娘也是他的妹妹,他不在乎十一娘和谁亲近。

看到谢蝉和谢嘉文谈笑,他心头微微发涩。

天底下哪有他这样的兄长?

谢嘉琅闭一闭眼睛,收起信,翻开书卷,凝神细看。

第58章

李恒从一场血肉横飞、尸骸枕籍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汗水,心脏突突直跳。

宫门紧闭着,殿内空荡荡的,一道惊慌恐惧的喘息声在整座内殿回响盘旋。

李恒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发出那道声音的人竟是他自己。

鱼游沸釜,燕处危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