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高云衢等到了曲州来援的大军和从京中带来皇帝圣旨的方鉴。

这一仗打得不算顺利,楚州易守难攻,若是直接攻城,死伤过多,又怕动摇曲州边境力量。高云衢与魏立澄商量了好些天,最后决定双管齐下,令皇城司与曲州军斥候跟着谢悯走偏僻山道混进楚州,从内部寻找机会,大军则佯攻掩护,重在消耗楚州军备与士气。

又是半月,谢悯带着人撞到了钟杳手里,二人联手拿下了瓦寨,又兵分两路,一路跟着谢悯混进城中发动城中老兵起事,另一路则由程昭阳带着皇城司武卒装作瓦寨中人,混进各处关隘,伺机生事。楚州一片大乱,祁道凛祁道凝不得不退守楚州城。

七月初四,大军破开楚州门户杀入楚州,围了楚州城。七月初七,大军攻入楚州城,在祁家生擒祁成鸣、伍红烟与祁家姐妹。楚州至此平定。

祁道凛与祁道凝关在隔壁的两间牢房里,不知上头是如何想的,祁成鸣夫妻远远地关在了另一头,但对姐妹两个来说这倒是个好事,至少不必再听父母说些不好听的话。

她们两个隔着栏杆将头倚在一块儿,小声说话。

“阿姐,你会后悔吗?”

“自己做的选择,有什么可后悔的呢,”祁道凛轻叹了一声,“只不过大战之前该叫你走,你还年轻呢。”

祁道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阿姐,我不会走的。阿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我同生共死。”

“也好,玉石俱焚也算是我给自己选的死法,总好过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祁道凛抱着膝,用脸颊贴了贴祁道凝的掌心。

“阿姐,你知道吗?你做出决定的那一日我好高兴。不论哪条路,我皆有准备,不论阿姐如何选,我都会很高兴。”

“因为我终于愿意选了?”

“是呀,是呀。”祁道凝笑得开心。

有人从外头走进来,由远及近。二人抬头,看见方鉴站到了她们的牢房外头。此前便是方鉴负责审讯她们,她们自然也认识方鉴。

因着她们万分配合,方鉴对她们也还算友好,听了她们的故事,多少有些同情。

她开口道:“判决基本定了,择日过堂宣判。”

祁道凛如同与友人闲话一般,神色自若,开口问道:“凌迟?还是腰斩?”

“陛下仁慈。斩立决。”

“陛下确实是仁慈啊。”

方鉴怜悯地看着她们,忽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愿望吗?”

祁道凛没有说话,祁道凝问道:“祁成鸣和伍红烟是什么判决呢?”

“同样是斩首。”

“哦,”祁道凝应了一声,方鉴总觉得她有些遗憾,不过片刻,祁道凝又道,“方大人,我想问问,我们可以先看着他们身首异处吗?”

方鉴愣了一下,她还没听说过这样的要求:“为何?”

祁道凝与祁道凛对视了一眼,只一眼,祁道凛便懂了祁道凝在想什么,她接道:“我们想与自己做个了结。”

方鉴深思了片刻应道:“我勉力一试。”

“谢过方大人。”

她们的人生从一开始便出了错,一步错步步错,一直到祁道凛做出抉择的那一日开始,她们才算为自己活了一次。她们如烟花一般,那样的绚丽夺目,却只一瞬。

**这是原来打算写的设定,不过后面因为没有想清楚怎么写权谋而改成HE结局了。

**这是最后一个BE!我发誓!

第91章 番外·腰(钟杳x谢悯)

钟杳近日很忙,每日都几乎要忙到宵禁时分方能回返,家中的事自也顾不上,便请了谢悯帮忙看顾阿初一二,谢悯自然无有不应。

好不容易忙过了这一阵,才在家休息了几日,便接到了学堂先生的帖子,请她去一趟。她一头雾水,去了方知阿初最近的课业一塌糊涂,并在学堂与同窗打架,叫先生狠狠训斥了一通,也没有太大改变,先生不得不叫她来说一说。

阿初自知理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回家。回到家中,钟杳已经冷静了些,问向阿初:“解释解释?”

“阿娘……我错了……”阿初期期艾艾,“是他们欺负我,他们说我没有父亲……”

钟杳心中一沉:“你……想要个父亲吗?”

“不要,父亲不好,阿娘跟姑母就很好。”阿初斩钉截铁地回答。

钟杳迟疑了一瞬:“你还记得你父亲?”

“不太记得,就记得他不常回来,很凶。”阿初幼时与焦有常有些像,但越长越像钟杳,“我听旁人说,父亲该是像一座山,能稳稳地托住我。若是这样的话姑母才像父亲。”

钟杳看着她,五味杂陈,好半天她方道:“那你打他们做什么?”

阿初振振有词:“我没有归没有,也不能叫他们胡说八道啊。”

钟杳有些头疼:“那也不该打人。”

“姑母说,若我觉得他们该打,就打回去好了,欺软怕硬的人被打过一次便再也不敢欺负我了。”阿初显然对谢悯这套说辞十分认同。

“……以后不许随便打人,记住了?去写课业吧。”

入了夜,谢悯才回来,洗了个澡一身清爽,见钟杳倚在榻上看书,便往她身边凑。

钟杳看见她就想起阿初,咬牙切齿地道:“谢阿悯,你可真行,教阿初打架?”

谢悯搂着她的腰,闻言奇道:“咦?那打赢了吗?”

“你……”钟杳气了个仰倒。

谢悯见她生气,忙解释道:“你别小看了小孩子,人性本恶,小孩反而更会看人下菜,你忍了一次两次,他们就会当你好欺负,总要来欺负你。打回去,他们便知碰上了硬茬子,往后便不敢了。”

钟杳闻言气消了一些,揪住了她的耳朵,道:“那也不能打架,今日先生把我叫去好一通骂。你这始作俑者怎么不去挨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