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只跟他说是太?子赏赐,至于什么嫁妆都烂在肚子里。
崔仲邕自也对太?子心有几分?不忿,这些都是打发崔姣的遣散费,崔姣仅是太?子可以随手遣散的侍妾,或许在他们?贵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可崔姣是他的妹妹,妹妹被这般对待,他岂能高兴。
但?见崔姣喜笑颜开?,崔仲邕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春闱占的名次,让他们?兄妹不再被任何人瞧不起。
兄妹俩把两间卧室收理的干干净净,崔姣晚上没用夕食,觉得饿,他们?才住进来,没买什么食材,崔仲邕将剩的一些面?下到锅里,做了碗水溲饼,崔姣也吃的很香,比宫里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填饱了肚子,崔姣才有闲心问?崔仲邕,“阿兄,是谁跟你说过我在东宫的那些事。”
她那段时间光顾着?应对东宫诸事,就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现下出来了,才想得起来,她是太?子的侍妾,知晓的人并不多,她也没跟崔仲邕透露一分?一毫,定是有谁说的。
崔仲邕如实道,“守山兄告知的我。”
崔姣皱了皱眉心,她和?郭守山也只有几面?之缘,这人便在崔仲邕面?前?透露了她的事,前?次她还觉得此人老实,可见老实是表象,也是个搬弄口舌之人。
崔仲邕怕她会多想,道,“我当时投递行卷无门,守山兄才说到了你。”
说到她是太?子侍妾,然后让他借她之手投行卷给太?子。
崔姣问?他,“阿兄与?这位郭夫子关系如何?”
崔仲邕道,“我们?俩互为知己?。”
崔姣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既然是知己?,就算不是我,他也是太?子的食客,为何他不帮阿兄找太?子递一递行卷,反倒和?阿兄透露我的身份,学问?一事,他不比我一妇人在太?子面?前?说的上话?”
崔仲邕愣愣道,“我从没开?口求过他……”
崔姣哼了哼,“阿兄莫怪我说话难听,明年春闱,你们?一同参考,进士仅录用三十人,来长安的举子们?都卯着?劲向贵人们?投行卷,都想高中,狼多肉少,即使阿兄认他为知己?,他也未必真的认阿兄为知己?,阿兄得知了我的那些事后,连我都看得出阿兄心不在学问?上,他岂会不知,若阿兄因此退出科考,阿兄觉得他会不会暗自高兴?”
崔仲邕一脑袋混乱,回想着?那时候刚得知崔姣成了太?子没名没分?的侍妾,他日夜焦虑,确实心不在读书上,郭守山时常来与?他研讨科题,那段时日也来的少了,这之后崔姣帮他把行卷投给了陆令公,他去过两回陆令公的府宅,郭守山便又来与?他探讨文章。
正经一说,他和?郭守山除此外竟真的再无其?他交涉。
崔姣瞅着?崔仲邕一张苦脸,道,“我能出宫是皇后殿下的意思,太?子尚不知我已离开?,郭夫子对太?子极为敬重,若他知道我在阿兄这里,他定会告诉太?子,阿兄以后与?他别再来往了,就当是为了我好。”
她为崔仲邕找好了不跟郭守山来往的理由,崔仲邕自清楚危险,郭守山与?他再有知交之情,已生疑心就不必再有往来,而且他们?也搬离了大安坊,郭守山也找不到他们?了,今后他自己?多注意,尽量不与?郭守山再有交集,不能再让妹妹落入太?子之手。
他凝重的颔了颔首,崔姣遂才放心,更深露重,累的倒床就睡。
崔仲邕见她这么不设防就在床上睡过去,失笑不已,给她掖好被角,也回屋睡下。
小?院静悄悄,睡意正浓,东宫却喜庆。
迎亲队在嘉福门前?停下,东宫诸宫官迎接。
苻琰下了轺车,往四周一扫,没有见到崔姣,他再看一遍,崔姣确实不在。
他召来家令问?道,“崔氏呢?”
家令手揣在袖子里,为难的不知如何说,崔姣都走了快一个时辰,现下从何处能给他找崔姣出来,这大喜的日子,他不想着?与?陆六娘拜堂成亲,怎么还惦记到崔姣身上。
苻琰没听到他答复,自己?有了意想,当下他和?陆如意成亲,崔姣定躲在房中不愿见到他们?成婚的场景,他想象着?崔姣哭泣的样子,心口一紧,正待说话。
家令看他脸色差,恐他不悦,忙道,“陛下与?皇后殿下大约已到了太?极宫,太?子殿下先?携太?子妃娘娘前?去行拜礼才是紧要。”
苻琰便收起想崔姣的心,当务之急是礼成,崔姣今日觉得委屈,往后他多给些体贴补偿,这是祖宗制定下的规矩,他再宠爱崔姣,也不能破了这体统。
苻琰便回身要带陆如意去太?极殿。
陆如意忽跟他道,“殿下稍后,妾穿的褕翟破了。”
她指指衣摆,确实破了一块,将好破在五色摇翟花纹上,这样去太?极殿,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到太?子妃的衣服是破的,极为不吉利。
苻琰心里对她腻烦,但?顾全大局,也不能斥责她,便叫家令派人去殿中省叫个绣娘来缝褕翟。
便暂时回东宫崇文殿稍作?等?待,崇文殿原就不是苻琰的寝殿,是苻琰方便临近崇文馆安榻之所,所以没有过多避讳,陆如意被请去崇文殿西?面?的暖室,等?着?绣娘来给她缝衣服。
陆如意一个人坐在室内,心口一下一下跳着?,褕翟从宫里送来时是好的,她穿上后,十一郎来和?她道别,姐弟俩又哭又难舍,拉扯下把这褕翟给扯破了,她阿娘说不是好兆头,跑屋里进了好几柱香,就希望不会有什么变故。
能有什么变故,她已经到了东宫,只差拜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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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琰在崇文殿外站立着?,目之所及是廊房,现下周遭没有人,他想去看看崔姣。
苻琰心中有意动,便抬步朝那边走。
家令时刻警惕,一见他要去廊房,便急忙拦阻,“殿下,今日是您大婚,您不能去廊房。”
苻琰道,“六娘的褕翟要绣好也有些时候,孤就去廊房看一眼,立刻就回来。”
家令道,“您身着?喜服岂能入廊房,这、这于理不合啊!”
苻琰定住脚步,默了默道,“孤不去廊房了。”
家令才要笑起,他却又道,“你去叫崔氏过来。”
家令嗫喏半晌,犹豫着?不知作?答。
苻琰脸色冷下来,“推三阻四,孤想看她一眼坏了什么规矩?你去把她叫来!”
从回东宫,他就没再见到崔姣,崔姣日日呆在廊房里,有时会去黾斋,她在东宫,只有这两处可以任由她走动,但?这两处,他都不会去,他一直在忙碌,忙的是他和?陆如意的亲事,他很想她,只是想看一眼,看一眼怎么了?
家令胡须直颤,愣是道不出声。
“孤是使唤不动你了!”
苻琰抬脚就朝廊房去,家令想拦他,被他一挥袖,趔趄了下,便不敢再拦了,直到廊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