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衔蝉奴回过头看她一眼。

崔姣道,“你过来,我就养你。”

衔蝉奴果然听得懂长安话,跳下墙,朝她跑来,丝毫不怕生的蹭她小腿。

崔姣没?养过狸奴,她养的福福是苻琰给的,以前在清河也养不起狸奴,都?说狸奴吃的精贵,崔姣蹲到地上,试探着摸它头,它自己把头朝她手心蹭蹭,是只粘人的衔蝉奴,好像比之?前讨喜了不少,崔姣小声对它说,“你不能抓我,我肚子里怀小娃娃了,你要对我温柔些,知道么?”

衔蝉奴清脆的发出一声喵叫。

崔姣拍拍它的脑袋作为嘉奖,然后开?门?放它进?屋。

它像这屋里的主人般,大摇大摆跳上床,崔姣看它这熟练的姿态,心想不愧是王贵妃养的猫,娇贵是真娇贵,还要和人一样睡床。

“身上那么脏还要睡床,”崔姣不高兴道,要它下来。

但它张着圆眼睛瞅崔姣,那一瞬倒像看到了苻琰,苻琰若是在此,说不准也这般倨傲,躺床上还得催促她,怎么还不上床,让他等急了,定要让她受半夜累。

崔姣脸红红的,一只没?人要的狸奴,她还时?不时?想到苻琰了,她脱去外衫,钻到被窝里,衔蝉奴也非常会找地,爬到她怀里蜷成一团,热烘烘的,发出舒服的咕噜噜响。

崔姣在睡着前还是难免感慨,这猫是有?些随了苻琰的脾性,就是人猫不同命,苻琰遭受的那些事她都?觉得不是事,轮到猫身上,就有?些可怜了。

那也是他自己作的,但凡他能做个?人,她也能善心大发。

崔姣还是呸了口,她想他干嘛,没?准她不在了,他身边又能进?七八个?美?人,他一个?太子,总比她在乡野之?地日子过的快活。

崔姣一蒙头,继续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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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东宫黾斋的书案上堆着高高的奏疏,苻琰一本本看下去,看到长安县快报,他忽而心尖颤颤,连同拿着奏疏的手都?在抖,等到他把那封快报打?开?,看着那一行行字,眉间柔情毕现,但看到末尾,脸却黑成了炭,那上面?写着崔姣的自我介绍。

舅姑不厚道,丈夫成了死鬼后,就把她这个?大肚寡妇赶出了家?门?。

第六十一章

一个月左右不见, 没说想他?,还编了个他是死鬼的谎话出来。

苻琰把?快报一放,气不太顺,崔姣的嘴里没一句真话, 他?若放她?去了益州, 她?能带着孩子潜藏起来, 他?想找都难寻, 往后孩子会?说话了,他?就是孩子嘴里的死鬼阿耶。

苻琰的手指在安案桌上敲了好几下?,她?非要呆在那穷乡僻壤处,就让她?吃些苦头,那破村子里的人多是他挑出的益州人, 只要不出去,她?根本不知那不是益州,她?屡次骗他?, 这回也该让她?尝尝被人骗的滋味。

苻琰再?翻看其余奏疏,直看到礼部呈上?的春闱试卷, 这些试卷是由专人抄录了一份送来的, 原卷还在礼部审批,春闱才结束不久,照往年规矩,苻琰从各部署衙抽调出了有经验的属官担任知贡举,今年的知贡举共有十一人,都是在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由他?们阅卷定人。

今年苻琰在朝, 皇帝又是无事一身轻,朝内朝外一应事务, 全丢给苻琰跑洛阳去过元宵,换做去年,皇帝选的知贡举都是他?的亲信,这些亲信挑选出的举子不论才干,只有一点,能把?诗做的极好,皇帝好谈诗赋,政论倒在之后,若在殿试被皇帝相中殿试三甲,将来自然前途无量,这些高中的进士有能诗做赋又善哄皇帝开心的,进翰林院做了待诏,皇帝宴客时让他?们出来做几首即兴的诗,正经朝堂政事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苻琰回东宫以后,他?的那几位少师私下?与他?说过,前一年的科举都给皇帝寻乐子去了,考出来的进士在任上?一年了,也不见有所?建树,若今年再?依着皇帝的性子挑人,将来这举朝都是只会?吟诗作赋的无能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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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年苻琰特定跟知贡举们交代过,要重时务策,选拔出来的进士必须能有实干性,若再?是那等花里胡哨的无用之徒,知贡举们也掂量着自己的仕途是不是会?到此为止。

送来的试卷该是他?们定好的进士人选,让他?过目的。

苻琰随意?看了几张试卷,对国政倒都有些见解,直看到一张字迹眼熟的试卷,署名竟是崔仲邕,苻琰眼眯起。

崔姣雪夜出逃之后,苻琰懒得再?跟崔仲邕计较,把?人给放了,但派人时刻盯着他?的动向,想看看他?跟不跟崔姣联系,但那晚后,仿佛他?和崔姣再?无干系,他?每日还呆在书舍内,和他?交好的书生洽谈学问,苻琰之前听过他?作诗,在诗赋上?,仅是个毫无境界的平庸之辈,彼时苻琰颇有几分看轻他?,也就是崔姣眼里觉得这个兄长哪哪都好。

苻琰瞧了瞧这张试卷,知贡举们给的次第是第十,这么个无能懦弱的人,竟然能在进士第十,苻琰审视着试卷中时务策部分,共有五道时务策,先谈史经,再?就当今水利、旱涝防治、农田税务等时事做出一番自己的论调。

撇开对崔仲邕的鄙夷,这卷上?见解独到,引经据典皆在理,还指出了一些弊端,并?加以对策,虽有青涩之处,但将来培养过后,也必然能为大?梁效力。

苻琰放下?那张试卷,他?也不会?因私怨就将一个好苗子给折断了,能做出这等时务策,定也有气性,崔姣从前说自己兄长厉害,时至今日,倒有几分刮目相看。

苻琰再?看看其他?的试卷,一通看下?来,竟没看见郭守山的,郭守山此人刻苦用功,于治水有心得,按理这三十进士中该有他?一名,怎没这个人。

他?遣人去门?下?省一趟,调出郭守山的试卷去看,满卷笔墨浮华空悬,和他?曾经看见过的行?卷截然不同,差异大?的甚至让他?怀疑这是两人所?写。

这样一份试卷确实没资格入进士,郭守山是他?的食客,修过《水经》,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半年内,学问上?出现这么大?落差。

苻琰深思之下?,暂将此事按住,待明日去崇文馆一探究竟。

当下?把?奏疏全理清了,传家?令进来,让其收好奏疏,便想歇下?。

家?令急得一头汗入内,道,“太子殿下?,大?明宫传来消息,皇帝陛下?又起热了。”

皇帝带着王贵妃在洛阳玩了十来日,回来路上?起热,随侍的中官说皇帝在洛阳养过一只衔蝉奴,那衔蝉奴十分乖巧,皇帝很是喜欢,常抱着把?玩,不想回长安路上?,衔蝉奴突然野性大?发,挠了皇帝一爪子,之后便跑的无影无踪,但也不知是不是那爪子挠过的缘故,皇帝起热过好几次,医师开过药也无用。

苻琰一拧眉,便往大?明宫去了。

紫宸殿。

皇后和王贵妃等在殿前,襄王也在,回长安后窜稀自然就好了,但襄王重脸面,知道朝里有不少人嘲笑他?,躲在襄王府足有半个多月。

今日兄弟俩才见着面,襄王比年前清减了,面对苻琰也少了之前的挑衅之色,端端正正的给他?行?礼,苻琰安然受了,问明皇后里面的情?况。

皇后道,“医师也看不出陛下?这病是何缘由,只能酌情?开药方医治。”

殿门?大?开,中官请他?们入内。

几人进了内殿,皇帝躺在龙床上?咳嗽的厉害,抓着医师说自己心口疼。

王贵妃急忙上?前,抹着眼泪说,“都怪那该死的狸奴,枉陛下?宠它,它竟敢伤了陛下?。”

皇帝一下?被她?的话点醒,召苻琰近前,冲那医师道,“太子来的正好,朕怕也是得了那猫鬼病,不是说太子的血能治猫鬼病,你快给太子放血。”

医师急道,“陛下?不是猫鬼病,微臣等众位医师都看过,陛下?仅是寻常寒热,吃过药便能见好。”

皇帝恼怒,扬手给了那医师一巴掌,咳道,“咳咳……你说朕能好,但朕好了以后又发作,可见你是胡说八道!朕现在心口作疼,必然是猫鬼病作祟,太子就在这里,你为何不放他?的血救朕,还是在你这狗东西眼里,朕的命不及太子那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