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汉……?”
明明是因为被被子闷住才导致声音的怪异,传到郭汉的耳朵里却像来自地狱的呼唤,配上吱吱呀呀的磨牙声,更显阴森,令他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林舒永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闷在黑暗中,叫着郭汉的名字,死也不愿意将头探出来,仿佛被子将他和外界隔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只要缩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就能得到哪怕片刻的慰藉。
“舒永……是我啊,你醒醒!”郭汉强忍着心底的那股害怕,想将林舒永的被子扯开,然而被子被林舒永从里面死死扯着,后者的力气竟意想不到地大,郭汉废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撼动这力道分毫。
他没办法,只能蹦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处把宿舍的大灯打开,然后又爬上床加大力度晃林舒永的被子,想把他晃醒:“舒永,你快醒醒,别闷在被子里,会闷出病来的!”
兴许是这次的力度起了作用,被子下终于缓缓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汉……汉……?”
郭汉欣喜若狂地扑上前去:“是我啊,舒永,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了……”
还没等他说完,林舒永恍若无闻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嘴里毋自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漆黑的双眼似乎完全失去了光彩,在白炽灯的反射下也依旧浑浊无比。
“舒永?”郭汉皱紧眉头,手心在林舒永的眼前左右晃动,想要确定他是否真的醒了,“你怎么了?别吓我,没事了呀,我在这里的……”
林舒永没有回答,红肿的布满血丝的眼里再次流出眼泪,纷纷扬扬地洒在枕头上。郭汉手忙脚乱地要下床找面巾给他擦眼泪,手刚碰上床栏杆,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扯了回去
“不要!!”林舒永像是瞬间从床上蹿了起来,伸出两条烙铁似的胳膊掐住郭汉的脖子,将他往回拉,“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呜呜……”
郭汉被勒得差点断气,赶紧又返回床上,一边架着林舒永的手臂以防他掐死自己,一边解释:“我不会……不会离开你的,舒永!我刚刚只是给你买药去了,你先放开我……”′⑷?6㈣
“呜呜呜……”似乎是再度感到了安心,林舒永渐渐放松死箍住郭汉的手臂,脑袋陷在对方的颈窝里,继续呜咽着,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郭汉无奈地抱着林舒永的肩膀,低声低气地劝他:“舒永,别哭,你要相信我会保护你的,好吗?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呢?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坏人的错,别再自责了,实在不行,我们马上去报警,把他抓起来……”
“报警……报警……”怀里的身躯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林舒永细腻的面颊变得惨白,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想到了十分可怖的场景,声音越来越大,尖叫一般,“报警!报警!!”
郭汉被林舒永极端的反应狠狠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别怕别怕,舒永,你不愿意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别怕”他用双手紧紧地揽住对方瘦弱的背,坚定而轻缓地拍打着,企图以最原始的方式让林舒永冷静下来。
在宛若母亲的怀抱里,林舒永缓缓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堕入静谧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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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校园里逐渐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往来的人们穿梭在人们之间,谁也不会愿意花哪怕一秒钟思考路过自己身边的人是否正在经历他所不能承受的苦难。
郭汉在食堂里草草解决好自己的午饭,打包好一份皮蛋瘦肉粥便火急火燎地往宿舍赶,张超和陈光指不定啥时候就从家里回来了,他得赶紧回去,怕林舒永会被刺激。
这几天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林舒永都体会到了莫大的磨难,郭汉在的时候他还能安稳地睡在床上,渐渐地也不磨牙发抖了,就是不爱说话,晚上还哀求郭汉和他一起睡,因为心疼他,郭汉都一一照做,以为他会慢慢好起来。
昨天下午郭汉因为要补一段采访的视频,趁着林舒永睡着的时候出门了。习惯使然,宿舍有人的时候房门都是从内部挂锁,半阖起来的,一般也不会有人进入,没想到就是如此凑巧,一位同班留宿的男生给陈光留言要借他的一样东西,见房门没锁,敲门也没人应,便擅自进来,打算找到东西就离开,不知怎么便把在沉睡的林舒永吵醒了。后者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一具动作鬼祟的男性躯体,登时吓得在床上尖叫起来,不停地叫着郭汉的名字。
男同学也被吓得不轻,在走道里道歉,表明自己的来意,可惜当时林舒永整个人已然蜷缩成了一团,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这时,恰好郭汉回到了宿舍,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他也吓了一跳,屋内抽泣声与道歉声交杂,光线昏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闹鬼了。
郭汉将门边的大灯打开,认出来站在屋子里的是同班同学,便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男同学苦哈哈地解释了来龙去脉,并向林舒永的状态表示了真挚的关切,郭汉担心林舒永被误会,连忙扯谎说昨晚他和对方看了恐怖片,可能是你不请自来吓到他了,这才把男同学打发走。
未曾忽略天上缩成一团的那位,郭汉将书包放下,熟练地爬上床,将林舒永的被子轻缓地解开:“舒永,别怕,是我呀,刚才他只是过来拿一下借陈光的东西,你也认识的,不是坏人,别怕……”
这几日来,只要林舒永从梦中醒来,就一定要找郭汉的位置,央求他抱一抱自己。他又死活不愿意让郭汉碰他下体的伤口,无可避免地发烧了,镇日躺在床上昏睡,不分白天黑夜,坚决不给手机开机,仿佛铁了心要死在床上,与世界隔绝。
郭汉不知道该如何拯救林舒永,让他从这个颓丧的状态里走出来,他查了很多网上的资料,得知这样的情况很容易使人抑郁,甚至自闭。他尝试与林舒永沟通,让他把情况告诉妈妈,得来的可想而知是激烈的反抗。
总之,如今郭汉对林舒永可谓是百依百顺,就差没下跪喊他祖宗了,只希望他的好朋友能快一点走出这段阴霾。
【作家想说的话:】
抱歉看文的大家,我又回来更文,尽量保证日更
最近生活里又出现了很不顺遂的事情,也再次印证了我的运气就是纯粹地【很差】QAQ就算什么也没有做错,霉运还是自动找上你,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注定我会走这么一遭
提示:本章内容完全符合作者的萌点,喜欢则看不喜欢请点叉,作者非常喜欢角色的任何行为,请勿人身攻击,谢谢!
第十八章【转移通知】 章节编号:628
一个人一生的心理阴影是如何形成的?它也许只来自动画里一抹带着诡异气息的眼神,也许不过是偶然从自己身边狂奔而过的抓着棍子面目狰狞的男人,或者在你逗弄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乌龟时它将尖锐的牙齿伸出用力地咬穿你的食指。它可大可小,也许在旁人眼里根本无所畏惧,也许在未来的某一日你会勇敢地将它克服,可是你永远清楚地知道,无论它是什么,它的存在会矢志不渝地跟随你一生一世。
从那日以后,林舒永的梦中时常会出现一个面容灰败的男人,他总是会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抽出与绳索有着相同功能的条状物,这些注定要在梦中将他死死束缚物的象征总逼他于半夜惊醒,凌乱的发丝不出意外必定湿透,从毛孔渗出冷透心肺的阴寒层层包裹着夏季炎热的空气。他竭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黑暗里有没有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事物,耳神经也不放过外界一丝一毫的动静。最后他终于成功在宿舍杂物堆积的地上发现了一个面朝他而站的桀桀奸笑的黑影,他确信这是一个男人。
于是他将背与后脑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墙面,在所有人都沉睡的夜晚里无法自拔地尖声厉叫。郭汉是第一个被吓醒的,说巧不巧,他的梦里也正好出现了一个丑恶的男人,还有无限被柔弱化的林舒永,在梦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身体上却好似压着千斤般的巨石,抑制住他所有的行动,他想救那个即将被施暴的可怜男人,上帝却在秤盘上无情地放下命运的砝码。梦魇死死地束缚着每一个人,伴随着它对梦主人的肆意嘲笑。
它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只不过是只蝼蚁,
“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逞英雄,你配吗?”
在这样的讽刺里,尖叫声猝然而起。
郭汉从枕头上一骨碌爬起来,准确地找到林舒永在的位置,还没等其他两位舍友清醒,便迅速地打开床头灯,探头呼唤:“舒永?你怎么了!?”
张超和陈光两人俱在睡梦中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他们知道自五一假期过后林舒永的状态就十分不对路,但由于众人心照不宣的原因,并没有开口询问。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明显超越了与他们无关的范围,林舒永的表现近乎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无论郭汉再怎么苦苦遮掩,也注定瞒不下去了。
郭汉好不容易将林舒永安抚睡下,抬头一看,陈光和张超都坐了起来,隔着昏暗的台灯看向他们。
他想了一会儿,终究只能幽幽地叹一口气,轻手轻脚爬下楼梯,说道:“出来一下好吗?”
三个人在两三点中的半夜呆了近一个小时,郭汉简明扼要地将林舒永的苦痛经历隐晦地传达给了二人,中间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沉默中渡过。
“为什么不去报警呢?”张超问。
郭汉摇摇头,叹出近几日来的不知道多少口气:“舒永不肯。我想,他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这同时也意味着他的脆弱,但是这些我们似乎都没有办法帮他,只能等他慢慢自我疗愈了。”
***
时间又向前划过一个月,天气进入夏季来临前的波动状态,自从林舒永发生那一件事过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必须要黏在郭汉的身边,性格也不似以前那般活泼了。有人来跟他搭话,他不再主动应人,而是视若无睹地走自己的路离开。两人走在路上,林舒永的脑袋虽然不转动,却时常左右移动眼珠子,一旦余光发现向他快速移动过来的高大身影,便惊惶地向郭汉的怀里缩去,以为有人要攻击他;原来每逢周末都要回家的习惯也因为害怕妈妈心生怀疑而找借口迟了三个星期才回去;晚上在宿舍里独处的时候,耳边总是传来细小又刺耳的声音,郭汉循声而去,才发现是貌似端坐桌前的林舒永在神经质地咬指甲,双目迷茫空白;更恐怖的是,向来睡眠很好的郭汉最近总是不自觉地做噩梦,在半夜惊醒,好几次他醒来的时候,都发现林舒永没有睡着,而是趴在床头低头凑得很近地盯着他……